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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负责护卫此宫的两名将领的头。

“太皇太后!不好了!她要公然作乱——”

方才那挨了一巴掌的老媪双眼圆睁,跌跌撞撞地冲入,话才喊到一半,便被追上的士兵一刀砍下人头。

老媪那一个嘴还张着来不及闭合的头,从脖颈上歪落在地,喷溅出了满地的血。

在门外宫女们发出的不要命般的阵阵尖声惊叫里,老妇人也倒吸了一口凉气,目光从地上的几颗人头上挪开,死死地盯住了面前的女郎。

“你待作甚?”

她咬牙切齿,“你以为如此便能吓到我?老身活到今日,什么事不曾见过?你这野丫头!我不信你真敢对我如何!”

老妇人又顿了一下,语气稍缓。

“老身也听说了液池林子里的事。莫非你怪到了老身的头上?那全是小柳氏那贱妇的罪孽!是她假借我的名义干的好事!我是半分也不知!回长安后,你的父亲半点也不追究,反倒将那贱妇抬举作了皇后,我又能如何……”

“袁值!”

絮雨忽然唤了一声。门外悄无声息,走进来一人,停在了她的身后。

“这个老妇,该如何处置?”絮雨问。

袁值一双冷漠的眼在老妇人的身上扫过。

“太皇太后份位贵重,施以人彘甗鼎,未免不敬。奴想起来,从前李延曾驱猛兽攻噬驸马,奴不敢用猛兽,行宫里倒有现成的犬房,不多,养了十几条,不如效仿,将太皇太后也请进去。”

絮雨不置可否。袁值便朝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立刻有如狼似虎的卫士入内。

“放肆!你们敢!”太皇太后因狂怒,混身发抖。她抓起倚在一旁的一根拐杖,朝前胡乱猛烈挥打,恶声嘶吼,却被卫士们一把夺走,接着,捺住她,带着便要出去。

在门外宫女们压抑而恐惧的哭泣声里,老妇人从床榻跌落在地。当意识到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眼前的这个女郎,分明冲着自己,来为她的母亲复仇,她死死地攥着一根床的柱脚,不肯撒手,满腔的怨恨,再也抑制不住,狂涌而出。

“你这野丫头!当年怎就叫你逃了过去,没将你也一并弄死!我恨!我的孙儿大郎!他才是真龙天子!而你的父亲!一个掖庭女奴生下来的卑贱皇子,凭什么夺了不属于他的一切?他早该死了!你们一家都应下阿鼻地狱,遭炮烙火焚,永无朝生之日——”

当今圣人生母是个因家族之罪而罚入掖庭的女官,因容貌出众,见宠于老圣人,后来病故,因而圣人早年无母家可凭,在诸皇子中不显。

她的咒骂被一声惨呼声所取代。袁值面无表情地上去,一脚踩在太皇太后那一只死死攥着床脚不放的手上。靴履下响起的轻微的咔咔声,手骨想是被当场踩断了。太皇太后痛得眼睛翻白,一口气闭了过去。

絮雨缓缓掀起面纱,双目环顾四周,道:“延哥哥,我知你就在附近。最是疼爱你,殚精竭虑为你作着筹谋,庇护你至今的曾祖母这样了,你竟还能忍住,不出来相见?”

地上那方昏厥过去的老妇人吐出一口气,又醒了过来,突然间,她完全领悟了过来。

她的双眼里放出远胜此前任何时刻的恐惧而绝望的光,嘶声力竭地尖声嚷了起来:“快走!快走!别管我!她是冲着你来的!千万别中她恶毒的计策——”

老妇人直挺挺地从地上爬起,朝面前那坚硬无比的檀木床沿奋力撞了过去。

砰,沉闷一声巨响。

在宫女们再次发出的阵阵尖叫声里,老妇人的头壳迸裂,脑浆喷溅,扑趴在地,四肢抽搐片刻,睁着一双不肯瞑目的眼,慢慢气绝而死。

在密道门后那漆黑的世界里,李延眼眶滴血,睚眦欲裂。他猛起身,待要破门冲出,被身边那副将死死捂住了嘴,一把扑在地上。

“殿下!李将军训的两千甲士就在外面等你!他们都是效忠殿下的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耳边响起声音。

那两千甲士藏此,本是为了护送他载着荣耀踏入长安的城门。然而,今夜,梦想或将又一次地破灭。

李延深一脚,浅一脚,循着身边人手中那一杆火杖的光,沿着密道前行。他看着自己被火光投在密道矮墙上的黑影,仓促又光怪,没有方向地胡乱晃动着,那透着几分滑稽的模样,叫他忽然想起少时在长安宫廷乐宴里常见的专门扮丑以逗人发笑的俳优。他的眼睛里,流出了热辣的眼泪。

终于,他走到了密道的尽头,在行宫后,那条青龙河的近旁。

他跌跌撞撞,宛如醉酒一般,从这条他的曾祖母为掩人耳目专为他打的密道里钻出后,人几乎无法站稳,被正等在出口处的数人左右搀扶住,方没有跌倒下去。他立定,闭目,深深地呼吸了几口苍山深处送来的春夜里的凉风,这时,终于感觉到,几名部下那扶着自己臂膀的手掌里,皆各沁着满满的汗水。

“殿下你看。”有人在他耳边低语,声音紧绷无比。

他茫茫然睁目,望向了溪水的对面。

隔着一片粼粼的波光,一道骑影,静静地停在对岸。

裴萧元坐于马背之上。

他催马,缓缓地趟过潺潺溪流,渐渐行近。

“出山的各个通道皆已布下人马。”

“带着你的人,放下刀剑,免再做无谓的抵抗。”

他环顾了下春夜里宁静的苍山,对着李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