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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暗呼口气,若无其事坐直了身体,唇角却是叫人难以察觉地微微翘了一下。

“我已送走他二人了。”他赶忙又岔开话题,免得他的公主如此继续拿他取笑。

絮雨莞尔,不再招惹他,顺他话问:“都说了什么?”

今日也是宇文峙和贺都出京各自归去的日子。昨日少帝在宫中为二人设下饯宴,裴萧元作陪,今日一早,又亲自送二人出开远门十里地,随后,赶回这里接她。

贺都豪气干云,别亭里饮下最后一杯酒,说大彻城一战,叫他彻底服气,认定裴是顶天立地的好汉,分开之前,定要和他结拜兄弟。

他比裴萧元大两岁,又自作主张,将未至长安的阿史那也拉了进来一道结拜,以自己为长,裴萧元居中,阿史那为幼。裴萧元一口应下。

因这主意来得突然,身边未带香火,便撮土为香,在路边结拜。贺都喊宇文峙,问他要不要一同结拜。他充聋作哑,作没听见。两人便不管他。结拜完毕,贺都极是欣喜,又约定日后每年秋日,他都要北上一次,和裴萧元一同狩猎北境,切磋功夫,到时,天苍野茫,兔肥鹰飞,携酒作伴,走马射猎,岂不快哉。

至于宇文……

听贺都又定下这个每年的秋狩之约,再问他参不参与,他不应入伙,也不应不入。

絮雨听到这里,笑道:“他向来矜持。想是心里一百个愿意,口中不肯说罢了。我赌他定会来的。到时便就热闹了。”

确实,宇文阴阳怪气惯了,年岁也最小,裴萧元自然不会计较,随后目送他二人领着随从在岔道口分道扬镳而去,自己也待回城之时,不料他竟忽然拍马而回,附耳道了几句话,说是某年某月某日,叶阿公飘然而至,特意给他画了一幅洛神图,当世实独一无二,他将永久珍藏,又问裴萧元,有无阿公亲赠之画,说完,哈哈大笑而去。

裴萧元疑心他故意在气自己。

古人言,达人大观兮,无物不可。

做人须胸怀宽广,包容万物。

他怎会和宇文这形同小儿的斗气之举计较。

就算那事是真的,他至多不过是有阿公的画,怎比自己,有阿公带大的她。然而,他的心里终究还是有些不爽。此刻听她竟又这么讲,愈发暗盼宇文日后勿去。

他不想再看见他了。

“你在想甚?”絮雨说完,见他半晌不言,不禁好奇发问。

裴萧元哦了一声,摸了摸下巴,摇头道是无事。

这时,距城门也是不远了,对面忽然来了一个骑马之人,正是青头。他东张西望,忽然,远远瞧见这边,眼睛一亮,催马嘚嘚嘚地一溜烟跑来,到了跟前,嚷道:“公主!郎君!你们猜,谁回来了?”

他这么一说,裴萧元便猜到了,问是否舅父崔道嗣有了消息。

此前,崔道嗣为着养伤,连封功的献俘礼也无法回来参加,人人都回来了,独他一个人留在那里,谁知接着,大丧噩耗传去,他悲恸不已,连夜动身回来,奈何先帝简葬,以日代月,他人还在路上,国丧便已完毕。

算时日,他差不多也该到了。

青头不住点头。

方才永宁宅里来了崔舅父的一个随从,说他已近长安,因腿伤发作,一时又无法上路,只好暂停在了临皋驿,打发人先给郎君送个信。

“另外还说,阿史那王也来了。他二人一道来的!”

此前献俘之礼,阿史那自己没来,派使者参会,以表对圣朝臣服。圣人以皇王之道待之,对使者言,只要阿史那诚心称臣,则既往不咎,朝廷将予以正式册封。不料,言犹在耳,圣人已是驾崩,阿史那感圣人之德,遂亲自护送崔道嗣回长安。

裴萧元和絮雨对望一眼。

“他人呢?”

“好像是说,去南山寻大长公主请罪去了!”

大丧结束过后,为女儿能继续静养,大长公主带卢文君去了位于南山的别院,在那里住了已有些天了。

二人简短商议了下,放心不下,一致决定去南山看下情况。至于崔舅父那里,让青头回去将消息转给伯父裴冀,请他派人接应一下。

吩咐完毕,二人转向,立刻又赶往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