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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字条后,朝雾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情绪。她异常平静,让春景去买了尊观音像回来。地处最近的小山村里买不到什么好东西,观音像是泥塑的。

观音像买回来供起来后,她便开始了吃斋念佛的生活,日日为楼骁诵经祈福。

***

楼骁出去当日就身负了重伤,硬撑着到医馆就医,养了大半个月的伤,最后辗转去了自己的根据地。他的组织是赵太后暗中养的,根据地自然也十分隐蔽。

因为新伤加旧伤,伤势过重,到了据点后,楼骁仍养了很久的伤。在伤势慢慢痊愈后,一边探查赵太后那边的情况,一边继续招募江湖中人填充组织,每日进行高强度训练。

李知尧重伤后也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能稍下地走动后,每日间在床上躺着的时间才变少。然也并不能做多剧烈的活动,直又养了将近一个多月,才算痊愈。

眼见着一年过了小半,到了热气扑脸的五月中旬。

他的伤好全了,但派出去的人并未寻到楼骁和朝雾半分下落,这事一直梗在他心里。

朝中倒是一直没有什么事,小皇帝以及个别大臣即便知道了赵太后的“抱恙”与晋王有关,也不敢多说什么。奏折上的红批是赵太后字迹,他们都认得。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不得消息,李知尧暴躁起来的时候,也骂寂影是个废物,连找个活人都找不到。然等到冷静下来,也会忍不住想,是不是这辈子再也找不到她了?

当然,他也有极少的良心发现的时候,想着朝雾既这么恨他,不愿跟他在一起,他不如就随她去了。让她过她想要的日子,让她自由自在的。

可转头进了塞满红衣红绸花的房间里,看着温显元准备的那满满一屋的聘礼,再想到她会与楼骁卿卿我我,他又狂怒不已,于是闭上眼睛想——死也要把她找回来!

这样又过了大半个月,及时六月份,寂影派出去的人终于带回来一点有用的消息,说是在离京城不远的济州发现了晋王府的马车。那辆马车,正是朝雾当日去东郊游玩,乘坐的那辆。

据车行称,那是一名男子把马车驾到那里,出价卖在车行的。

寂影对李知尧说:“找到马车后,我们的人在济州密集式地搜过了,夫人并没有在济州。车行的人也说了,那名男子在卖掉马车后,直接买了匹马走了。由此推断,他应该就是把夫人送在了济州附近。于是属下又多派了人手,查了济州附近所有能去的地方。”

李知尧死死盯着寂影,“继续。”

寂影道:“之后我们在离济州五十里地的地方,找到了一处极为隐蔽的小山村。要进得那个山村,得先翻过二三十里的山路,所以里头的人不大出来。到里头找了一番问了一番,那里也没有新户搬进去。”

线索一断再断,李知尧听急了,闭一下眼睛吸口气道:“有没有有用的?!没有有用的闭嘴!等找到了再来禀报!”

寂影没退下,硬着头皮继续说:“随后在卖鹅苗鸭苗小鸡苗的阿婆那问出来,村子里确实去过生面孔,说是有两个细皮嫩肉的小姑娘偶尔去买东西,有时候还带着个奶娃娃。”

李知尧终于听到了自己想听到的,面色绷起来,声音却冷,“然后呢?”

寂影吸口气道:“回王爷,没有然后了,我们的人在那片山里找了很多日,并没有找到她们住在哪。她们也不常去那村子里,属下派人守在了那。”

李知尧想都不想,立马起身,“备马!”

虽然寂影平日已经确保了晋王府附近没有监视的人,但为了稳妥起见,他走前还特意换了身和寂影一样的黑衣,且暗中带了一批人。

打马出京城,他在寂影的带路下,直奔济州那处的小山村而去。因为济州离京城不远,不过快马加鞭一整日便到了。

再翻过二三十里山路的时候,已是夜深。到了村子里也未惊动别人,李知尧跟着寂影与他们守在此处的人汇合,在军帐里凑合了一晚。

次日醒来没什么行动,仍是大眼瞪小眼等着。留守在这的人已经等了不少日子了,并未瞧见有两个细皮嫩肉的小姑娘出现,更未瞧见什么奶娃娃。

李知尧陪着他们等了一日,同样未见阿婆嘴里说的小姑娘来买东西。他耐着性子,和寂影他们又等了几日。等得实在不耐烦了,只问寂影:“线索是否有误?”

寂影如何得料得准,只道:“回王爷,等了才知道。在这里吃住简陋,您若是不习惯,属下便先护送您回去。有了确切的消息,或是找到了,再禀报您。”

熬都把几日熬过来了,李知尧并不想回去,“怕你们打草惊蛇找不到人,我还是守着吧。”

李知尧这便又留下继续守了数日,然后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他守到第十日的时候,寂影的属下跑回来禀报:“来了来了,在小市上买东西呢,两个小丫头和夫人的儿子,不见夫人。”

李知尧听了忙起身,“走。”

那来禀报的又问:“王爷,是不是先擒住再说?”

李知尧想了想,“别轻举妄动,听我的,你们想办法把两个丫头和小崽子分开,把两个丫头引远点,别让她们妨碍事,小崽子交给我。”

属下的几个听了令,按照李知尧说的,几人成群地往小市上闹去了。

朝雾平常不出门,春景和秋若也只偶尔出来,到小市上买点需要的东西。看顺哥儿在小木屋里呆得闷,两人也会把顺哥儿带出来,让他多见见人多看看热闹。

这一天也是春景和秋若带顺哥儿出来的,本来三人有说有笑走好好的,突然不知从哪挤出好些个男人。闹闹嚷嚷的,直冲春景秋若这边来,不止冲散了她们,还差点把春景秋若撞倒。

春景和秋若好容易才站稳,然再回头找顺哥儿,哪里还有人?望了半天没找到人,两人顿时慌起来,扯开了嗓子喊顺哥儿的名字。

喊了几声,旁边又有个人过来对她们说:“找孩子么?往那个方向跑了,一个男人抱跑的。”

春景和秋若彻底慌了,忙就往那人指的方向找过去。

而顺哥儿是被人抱去了相反的方向,到了无人的小树林边,那人就把他丢了。顺哥儿被吓得哇哇直哭,发现找不见春景和秋若,更是哭得撕开了喉咙一般。

就在他哭得满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李知尧恰时出现了在他面前。

他手里拿着根糖葫芦,弯腰送到顺哥儿面前,眉眼温和道:“顺儿怎么在这里?娘亲呢?”

顺哥儿看看糖葫芦又看看李知尧,最后伸手拿下糖葫芦,哽咽着说:“娘亲……寨家……”

李知尧掐腰把他抱起来,抬手给他擦眼泪,“怎么跟娘亲走了,都不跟我说一声呢?现在的家在哪里?顺儿还记不记得怎么走?你用小手指着,我抱着你,带你去找娘亲。”

顺哥儿还有些委屈,但眼泪已经收住了,冲李知尧点头:“嗯。”

然后顺哥儿便乖乖地在李知尧怀里,一边啃他的糖葫芦,一边给他指路,带他一步步往他们所住的小木屋里去。

顺哥儿此时的记性很好,记得路怎么走,并且记得比春景秋若还清楚。和春景秋若进出过几次后,有时候春景秋若迷糊起来了,还是他给指的。

李知尧抱着顺哥儿,和他说话,“顺儿有没有想我?”

顺哥儿啃着糖葫芦点头,“想。”

李知尧听了是又开心又酸又痛,再问:“还记得我是谁么?”

顺哥儿想都不想,拿开糖葫芦看向李知尧,“王爷,举高高……”

李知尧不自禁笑了,掐着顺哥儿的腰直接把他抛上天去,等他下来再接住他。

顺哥儿最喜欢这个样子,大约是信任李知尧,从来都不害怕,每次都笑得快要打嗝了一样。

李知尧抱着顺哥儿一路玩一路闹,把他逗得无比开心,俨然是亲人相聚的模样,然他心里想的却是——不知道那个女人待会见到他,会是什么样子。

在春景秋若带着顺哥儿走后,朝雾抄完经文闲得没劲,便打了水在菜地里浇水。浇到第二桶的时候,忽听到顺哥儿的声音,奶奶地叫她:“娘亲……”

朝雾只以为她们去过小市回来了,满脸布笑地转头看过去。然头转过去了,却没看到平时常看到的一幕。抱着顺哥儿人不是春景和秋若,而是那个她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的人!

与李知尧含冰带刺的目光碰上,朝雾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无影。

身子猛地全部僵住,甚至有些颤起来,呼吸和脸上笑意一同消失不见,手指间失了力气,水瓢落下去砸在木桶中的水面上,“哗”地一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