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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 纪苏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

他迷茫地眨了眨长睫,发现自己不知怎么睡到了床上。

神智倏然清醒过来,纪苏坐起上半身, 薄被也从腰间滑落。

他四下找了一圈,没在卧室里看到顾昭的身影,顿时松了一口气,又倒回床上。

纪苏闭上双眼, 脸颊无意识地蹭着柔软的枕巾, 鼻尖嗅到一股冷冽又好闻的木质香, 跟顾昭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只不过淡了许多。

顾昭一推开门, 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睡得红扑扑的脸蛋在自己的枕头上来回蹭着,像一只迷迷糊糊的小猫,毫无防备心,又乖又漂亮。

顾昭站在门口欣赏了片刻, 抬手敲了下门:“醒了吗?”

纪苏立即睁开双眼,从床上坐起来:“我醒了。”

他身上穿的黑色衬衫本就宽松, 睡觉姿势又不老实, 松松垮垮的领口从一侧肩膀滑落,露出精致的锁骨和雪白的肩头, 肩上竟有一道不甚明显的指痕。

那是昨天在浴室里留下的痕迹, 明明没有多么用力, 可架不住那一身的皮肉实在太嫩。

顾昭喉结动了动, 视线微垂, 遮掩住眸中的神色。

纪苏下床, 手指局促地扯了扯衬衫下摆:“那个……我记得我昨晚是在沙发上睡的,不知道为什么……”

顾昭抬起眼眸:“怎么?”

纪苏小心翼翼地问道:“是我半夜迷迷糊糊爬上了.你的床吗?”

顾昭:“嗯。”

纪苏微微蹙了蹙眉:“我记得我没有梦游症啊, 怎么会半夜……”

“先去洗漱一下。”顾昭打断他的自言自语,“我做了早饭。”

“哦好。”纪苏回过神来,主动道歉,“真的不好意思,昨晚肯定挤到你了。”

“没事。”顾昭转过身,“我给你找一条新裤子。”

纪苏应声:“好的,谢谢。”

他洗漱完后走出浴室,见床上铺着一条黑色长裤,拿起来换上,又将长长的裤脚卷起两道,这才往客厅方向走。

刚出卧室门,敏锐的鼻子就闻到了食物的香气。

顾昭端上两碗热气腾腾的青菜肉丝面,桌上摆着从楼下早餐铺子买的汤包,再配上爽口的酸黄瓜丁,看着就很有食欲。

纪苏拉开椅子:“好丰盛的早餐。”

顾昭在他对面坐下:“尝尝。”

“好。”纪苏拿起筷子,尝了一口,不吝夸奖,“好吃,比我做的面条好吃一百倍。”

顾昭很轻地笑了一下:“吃吧。”

纪苏又吃了几口,突然停下来,眼尾隐隐有些发红。

“怎么了?”顾昭注意到他的异样,“面条太烫了?”

“有点……”纪苏抬起眼眸,弯唇笑了笑,“没事,不小心被热气熏着了。”

他离家早,从初中开始就住校,偶尔节假日回家跟其他人同桌吃饭,从来没有人问过他想吃什么,也从来没有人像这样特意为他做过一顿饭。

顾昭看着他,好几秒后才开口道:“放一边凉会儿,先吃汤包。”

“好。”纪苏应声,将面碗往旁边推了一下,夹起一个汤包,小口咬破一个尖尖。

“好鲜。”他舔了舔嘴唇边的汤汁,“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汤包?”

“我怎么知道的?”顾昭笑了一声,“不是你跟我说的吗?”

“我什么时候——”纪苏话音一顿,语气虚了起来,“好像是说过……”

在他跟G网恋的那段时间里,他们聊过太多话题,很多他自己随口说过的话都忘了,没想到顾昭竟然还记着……

吃完早餐后,纪苏想去收衣服,却被顾昭阻止了:“先晾着吧,下次我带给你。”

纪苏没多想:“好,那就麻烦你了。”

反正他也不缺这一套衣服穿,湿漉漉的衣服带着确实不方便。

没过多久,两人开车回到了学校。

今天是周六,学校里活动的学生不多,顾昭将人送到宿舍楼下,停下脚步。

“那我先上去了。”纪苏小幅度地挥了挥手,“谢谢你的晚餐和早餐。”

“嗯。”顾昭应声,忽然朝他伸出手。

纪苏本能地想躲开,身体刚一动又顿住了。

不能反应太大,顾昭又该以为自己害怕了。

温热的大手落在他头顶,手指穿过细软的发丝,很快就离开了。

“头发上有东西。”顾昭随手弹了一下,淡淡解释道。

纪苏眨了眨眼睫:“谢谢,那我走啦。”

顾昭站在原地,目送他走进宿舍楼,垂落在身侧的那只手,缓慢地捻了捻指腹。

*

纪苏走到宿舍前,轻轻敲了下门。

宿舍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乔锦从里面探出脑袋。

大周六的上午,室友们都在睡懒觉,纪苏不想打扰到大家,提前给乔锦发了条消息。

乔锦闪身出来,虚掩上门,迫不及待地问道:“苏苏,快给我说说,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纪苏退到楼道口,小声回道:“没发生什么事,就是在顾昭家睡了一觉。”

“他真的什么也没干?”乔锦再度确认道。

“真的没有,没打我也没骂我。”纪苏顿了顿,“他还给我做了饭,很好吃。”

“我勒个豆……”乔锦一脸不可思议,“太魔幻了,顾大校草居然还是一款居家好男人?”

纪苏被他的用词逗笑了:“可能是吧。”

“卧槽!”乔锦突然一惊一乍道,“我才发现你穿的不是你自己的衣服,看这尺寸,该不会是顾昭的衣服吧?”

纪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脚:“确实是他的衣服。”

其实他的身高在男生中不算矮,但顾昭太高了,他现在看起来有点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朋友。

“都穿上同一条裤子了……”乔锦摸了摸下巴,“那你们这是彻底冰释前嫌,握手言和了?”

“应该算是吧?”纪苏抬起头,“说实话,我也没想到顾昭会这么轻易就原谅我。”

昨晚去顾昭家时,他是以一种奔赴刑场英勇就义的心态去的,但除了刚开始那会儿有点吓人,后面就受到了主人非常周到的招待。

“那可太好了!”乔锦高兴起来,“以后你不用躲着顾昭,我也不用躲着周阳了!”

纪苏疑惑道:“你什么时候躲着周阳了?”

乔锦不同意:“为了帮你躲顾昭,我之前可是都不敢回周阳消息的!”

纪苏:“……”

这时,身后的宿舍门又打开了,李由走出来:“纪苏,你回来了!”

纪苏语气抱歉:“对不起,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没有没有!”李由连连摆手,忍不住关切道,“但是你昨晚去哪里了,怎么没回宿舍?”

纪苏回道:“我昨晚在……在一个朋友家里睡了。”

李由挠了挠后脑勺:“好吧。”

“既然大家都醒了,就别站走廊了。”乔锦转身往回走,“走走走,回宿舍。”

李由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纪苏,我最近听说……你跟法律系的顾昭走得比较近?”

“啊?”纪苏微微一怔,“你听谁说的?”

“就是听别人说的。”李由神情有点不自在,“我还听说顾昭这个人很不好相处,我有点担心你——”

“顾昭人挺好的,并不是像别人说的那样。”纪苏第一次没听他说完就打断了,语气认真道,“而且他现在是我的朋友。”

李由急忙解释:“对不起纪苏,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担心你。”

纪苏微微一笑:“谢谢你的担心,我没事。”

李由被他一笑,又没头没脑地脸红了。

*

纪苏单方面认为自己跟顾昭成了朋友,最起码已经在成为朋友的道路上大步走了。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他每次在学校里遇见对方,都会主动打招呼,顾昭也没有辜负他的热情,次次都会给他回应。

他没有深入思考为什么法律系跟建筑系隔了小半个学校,他们遇见的频率却如此之高。

渐渐地,纪苏习惯了跟顾昭一起吃饭,一起去图书馆,有时候还会一起散散步。

当然,大多时候都是四人行,还有乔锦和周阳,有时候再加个王明哲。

这天又是一个周五,纪苏上课时收到了顾昭的消息。

顾昭:[附近新开了家中餐馆,想去尝尝吗?]

纪苏:[你想去吃吗?]

顾昭:[嗯,有时间一起去吗?]

纪苏:[有的,你想什么时候去?]

顾昭:[等你下课,我去接你。]

纪苏:[好的。]

纪苏收起手机,竖起专业课本挡住脸,很小声地说:“小乔,晚上我们出去吃饭。”

“出去吃?”乔锦用同一个姿势跟他对话,“吃什么?”

“顾昭说他想去尝尝一家新开的餐馆。”纪苏回道,“我准备今晚请他吃饭。”

由于对网骗的事心怀愧疚,他一直试图多照顾一下顾昭,但是仔细想想,反而是自己受对方照顾更多。

但他至少可以请顾昭吃想吃的东西,也算是一点小小的心意。

“我知道了。”乔锦从兜里摸出手机,“那我问问周阳去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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