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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梦中惊醒, 有人彻夜难眠。

东宫太子府,一身常服的萧逸宸来回踱步, 神情焦躁且不安。

奉命搜查的侍卫进门,还没来得及回禀,太子殿下便急不可耐地问道:“人找着了没?”

“属下无能。”侍卫羞愧地低头请罪,“那宫女像是人间蒸发了,属下遍寻无果。”

“废物!”萧逸宸猛地一甩袖,怒气冲冲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口黑锅,孤绝不能背下!”

“殿下息怒。”裴少傅一如既往地冷静,“皇宫里有宫禁,案发后更是禁严。那名宫女若是还活着, 现下必然藏在宫中的某个角落, 飞不出去。”

萧逸宸语气阴沉:“那就说明, 这个贱婢有帮手!”

“显而易见,有人要栽赃陷害东宫。”裴言蹊从椅子上起身, 温声劝道, “多事之秋,越是这种时候, 殿下越要保持冷静。”

萧逸宸深深吸了一口气, 还是忍不住怒道:“母后被废, 如今杀人的罪名都快扣在孤头上了!你要孤怎么保持冷静?”

“殿下, 以静制动方为上策。”裴言蹊语气沉静如水, 自有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 “这个世上, 不存在毫无破绽的谋杀,真凶必定会留下相关线索。”

“问题就在这里,此案是锦衣卫接手,我们根本找不到线索去查。”萧逸宸走回高位,咬牙切齿道,“北镇抚司,又是沈青琢!”

自从春蒐之行后,沈青琢被父皇任命为北镇抚使,东宫就再无安宁之日!

裴言蹊神情微顿,缓缓开口道:“殿下,或许三公子,并非我们的敌人。”

“你还帮着他!”萧逸宸瞪了裴少傅一眼,“自从他进了北镇抚司,干的哪一桩哪一件,对我们有利?”

裴少傅:“沈公子按圣上的旨意办差,目前倒也瞧不出,他蓄意针对东宫。”

萧逸宸被噎了一下,不由烦躁道:“裴少傅,他早已不是三年前东宫那个无依无靠的沈青琢。你与他,多久没有当面交谈了?”

裴言蹊顿了顿,另起话头道:“严格来说,前朝后宫中,沈公子才是唯一的中立者。”

朝堂内外,世家勋贵,寒门清流,外戚内宦,各种势力盘根错节,唯有沈青琢根基尚浅,暂不属于任何派系。

萧逸宸皱眉:“少傅言下之意?”

“中立者,则意味着可以为任何人所用。”裴言蹊不急不缓地分析道,“沈公子背后是幽北,身前是圣上,如今朝中想拉拢他的势力,远不止哪一方。”

萧逸宸承认:“少傅所言,孤不反驳。”

镇北王的幽北大军,连他父皇都颇为忌惮。

裴言蹊微微一笑:“既然不能动,那么,为何不让沈公子为东宫所用呢?”

萧逸宸沉默了片刻,叹气道:“少傅,孤看不透他了。”

看不透便猜不透,猜不透便拿捏不住,拿捏不住,又怎敢重用?

裴言蹊拱手道:“殿下,不妨让臣一试。”

太子殿下神色变幻了好几番,最终妥协道:“若是少傅能让他为孤所用,那自然是极好的。”

裴言蹊颔首应下:“臣当竭尽全力。”

萧逸宸冷静下来,喝了一口茶,又问道:“少傅,你以为此案的幕后真凶,究竟会是何人?”

“尚未见到任何线索,臣不敢妄下定论。”裴言蹊若有所思道,“太后,三皇子,五皇子,乃至六皇子、七皇子,所有正觊觎东宫之位者,皆有可能为幕后黑手。”

“老七?”萧逸宸语气不屑道,“老七那个废物,孤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

裴言蹊不置可否。

“倒是三弟……哼!”萧逸宸冷哼一声,语气阴恻恻道,“娴妃以为扳倒了皇后,自己就能入主中宫吗?做梦!”

他那看似老老实实的三皇弟,多年来,总是貌似不经意地抢他风头,在父皇面前拼命表现自己,一直虎视眈眈他的太子之位。

既然如此,就先拿萧弘曜开刀吧!

***

长乐宫。

萧慎手拿果子逗着笼中的鹦鹉,那鹦鹉羽毛艳丽,五彩斑斓,正用红红的尖喙啄食果子。

小太监进来通报道:“殿下,有位戚公子求见。”

萧慎掀了掀眼睫,懒洋洋地回道:“让他进来吧。”

须臾后,戚献霖大步踏入内殿,一见他就大声嚷嚷道:“殿下,出大事了!”

萧慎微一侧眸,示意内侍太监出去,关好殿门,这才不紧不慢地回道:“到底什么样的大事,让表兄如此慌张?”

戚献霖几步走上前去,“你还有心思在这逗鸟呢?潘崇死了!”

萧慎喂鹦鹉的动作一顿,满脸惊诧地转过头,“潘崇死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前两天的事儿。”戚献霖语气激动道,“死在他自个儿的屋里,被一把大火给烧成了焦炭!”

“嘶……”萧慎倒吸了一口气,“什么人,胆子竟然这样大?”

戚献霖下意识环顾四周,压低了嗓音回道:“消息被锦衣卫封死了,但我还是听到了一点风声,火是东宫的那个婢女放的!”

“这……”萧慎更吃惊了,“怎么会这样?那婢女不是你送——”

“嘘!”戚献霖连忙阻止他,“现在可不敢这样说了!”

“这事儿,有点麻烦了。”萧慎扔了果子,正色道,“潘崇是苏公公的干儿子,还是东厂督主,被一个小小婢女杀了,父皇震怒之下,一定会命北镇抚司彻查。万一,锦衣卫查到那婢女经由你手送给潘崇……”

戚献霖心里本就忐忑,来这儿是想寻求宽慰,一听这话,顿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那怎么办?这不关我的事啊!我只是卖了潘崇一个顺水人情,我哪儿知道会出人命啊!”

萧慎听着,眸底闪过一丝嘲弄。

他这位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兄,典型的绣花枕头一包草,仗着自己姓戚,背后有太后撑腰,捞了个禁军指挥使,在宫里作威作福。

大雍禁军分为守备京师的三大营和护卫皇城的亲军,先皇在位时,亲信禁军,禁军一度手握重权,风头无两。

直到他父皇继位,发现戚氏早已深入禁军内部,干脆渐渐架空了皇城禁军,将锦衣卫单独提出来,又将禁军的权力分散给东厂和锦衣卫。至此,禁军成了有名无实的闲职,也成了世家勋贵子弟们混吃等死的好地方。

但,在此刻的萧慎眼里,这帮酒囊饭袋,还真有别的用处。

再说当时,他命潘东升明里暗里提醒戚献霖,再有意无意地怂恿两句,戚献霖便头脑发昏地掺和进去,配合潘公公将东宫的婢女套上麻袋,送去潘崇的床上。

当然,这个蠢货至今仍不知道,麻袋里的婢女早就偷天换日变成了他。

“这事儿当然跟你没关系!”萧慎义正辞严道,“你只是帮了潘公公一个小忙,哪会知道那婢女是想要潘崇的命?”

“是啊是啊!”戚献霖连连点头,重复道,“这不关我的事!”

“可……”萧慎话锋一转,语气迟疑道,“可如果锦衣卫真查到了表兄头上,认定你与杀人案有关,那可就……”

“那、那那可如何是好?”戚献霖一把抓住七殿下的胳膊,“表弟,到时候你可得为我作证啊!”

“表兄,你先冷静一点。”萧慎单手回握他的肩膀,“首先,这件事只有你我和潘公公知道,只要我们都不说出去,锦衣卫肯定查不到你头上。”

戚献霖不确定道:“潘、潘东升真的不会供出我吗?”

萧慎安抚地看着他,又道:“其次,你背后不是还有太后吗?祖母会护着你的。”

“太后……唉!”戚献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太后娘娘素来不喜惹是生非的小辈,潘崇之死并非小事,万一……不好说,不好说啊……”

萧慎了然,拍着胸脯保证道:“那这件事,表兄就交给我来摆平吧。”

戚献霖急切道:“殿下打算怎么摆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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