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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纸巾,白花花张开散开,落了一地。

颜老头不知道掉了什么东西,也探头来看。

餐厅里忽然安静。

陈琮盯着地面看,耳朵烫红,靠,地板砖为什么铺得这么好、衔得这么密,连一条供人钻的地缝都找不到?

颜如玉待会,一定会去洗手间看,看了就知道,他把一纸屉的纸巾都抽没了。

人家会怎么看他?过来吃个饭,中途上了洗手间,偷了满兜的纸巾、不值钱的抽纸巾!

造孽啊。

陈琮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他抬起头,面红耳赤,强作镇定:“是这样的,我刚在洗手间,觉得你们家纸巾跟外头很不一样,很厚实,又不掉屑,很适合拿来擦东西……”

颜如玉看看纸巾,又看看他,面色更加一言难尽了。

还得是颜老头,见惯场面,善解人意,给了他台阶下:“没事没事,库房多的是,当初定了不少。你要是喜欢,阿玉啊,待会记得给陈琮拎两提……”

***

肖芥子送完陈琮,先去租车公司退了车,办好手续之后,一路溜达回来,路上还买了绘图本、笔袋,以及铅笔橡皮什么的。

今时今日,她的身份已经不同了,是个设计师了。

她在“无欲.有求”附近,找了家咖啡馆,为自己点了份小吃,给陈琮要了份外带的咖啡,然后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店的正门。

挺好,边画图样边等吧,两不耽误。

肖芥子打开绘图本,先在中央画了个小圆圈,当是那颗石榴石。

她在手机上搜了,好像业内在镶嵌珠宝时,特别偏爱“花”这个概念,要么一枝独秀,要么团花锦簇,大概因为消费珠宝的大多是女人,而“女人如花”吧。

但陈琮说得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表达,如果是她戴的饰品,她多半不会选花,可能是因为,花开易逝,花朵都太娇弱了——自从知道自己生病,她就偏好一切有力量感、有旺盛生命力的事物。

设计个什么图样呢……

二龙戏珠?不好,漂亮女人脖子上挂两条龙,总感觉跟左青龙右白虎的纹身大汉似的。

凤凰衔珠?意境挺好,但凤凰似乎也复杂了点,而且这个形象,古往今来,用得还挺多……

雄鹰展翅吗?这颗石榴石做鹰眼有点大了,要么做鹰腹?

肖芥子试着画了一张,觉得哪哪都不对劲,又拿橡皮一整个抹擦掉了。

画什么呢?

她托着腮,看擦空了的画纸,觉得自己还没享受到设计的乐趣,已经先感受到设计师的头秃了,偏偏这时,还有烟味飘过来……

什么人哪这是,公共场合抽什么烟啊!

肖芥子心烦气躁,恨恨回头。

是个留长发大波浪的女人,坐单人位的高脚桌,年龄大概在三十到四十之间,长得挺漂亮,就是妆感重了点,尤其是眼妆,化出了欧美系深眼窝美女的感觉。

她穿一件红色紧身的及踝羊毛衫裙,正跟人打电话,眼神时不时瞥向斜对面的“无欲.有求”,右手两指间挟了根细长的女士香烟。

肖芥子心头一动,想起那个在民宿门口、接走姜红烛的女人。

外形有点像。

她不动声色地向一侧探身,这个角度,可以看到那女人的身前——她戴了一根金链,链身极细的那种炫闪珠链,左右侧各三根,编织成“V”字蕾丝造型,底下缀了一颗皮质极细腻的南洋金珠。

靠,珍珠之王,南洋金珠,金珠的颜色从淡黄到浓金,越接近黄金色价值越高,眼前的这颗属于实打实浓金色,珠光几乎是顶级,尺寸……目测在18~20mm左右,要知道,16mm以上的金珠就已经是收藏级别了。

看人她不敢肯定,但看珍珠,心里就有数了:这女人多半是徐定洋,“春焰”的红人,被称作“小姜红烛”、又号“一颗珍珠定大洋”的那位。

她在这儿干什么呢,又是在给谁打电话?

肖芥子的心跳得厉害,她想了想,从座位上站起来,迂回策略,从后方慢慢靠近。

看起来,徐定洋心情不错,她咯咯笑着,间或抽一口烟,烟蒂处留了抹艳红色的唇印,很是性感撩人。

她声音压得很低,带些许慵懒的沙哑。

“对,人我不能给你,是,我就是想一蛇两吃,怎么着,碍着你了?”

“做人嘛,要有点同情心。不是给你们看照片了么,人都那副狗样子了,你还能再报复出花来?”

“要么这样,死我不敢保证,但我承诺,她不会比你家的看门狗强……”

她突然警觉,手机往发间一拢,瞬间回头,直直盯住了凑近的肖芥子。

这女人的眼神好凌厉,肖芥子被她看得头皮一片麻凉,明明戴了帽子,却有一种光着脑袋顶在风口的窘迫感。

好在她早有准备。

肖芥子羞涩地一笑,瞧向她的项链,目光里满是艳羡:“美女,你这条珍珠项链好漂亮啊,哪买的啊,能给我个淘宝链接吗?”

徐定洋看了她一眼,眼神里的警惕去了不少,多了几分不屑和傲气:“高级定制的,买不到。”

说完,略偏了身,很明显的赶客态度,手里的烟轻弹了一下,细若微尘的烟灰顷刻间弹散开来。

肖芥子觉得,以自己的人设,不应该悻悻离去,所以她不屈不挠不走,厚着脸皮又问了一句:“高级定制是不是很贵啊,要好几千吧?”

徐定洋更烦她了,索性转过身去,拿后背看她。

肖芥子站了两秒,似乎终于“知趣”,讪讪转身往回走。

走了两步,她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冷哼,声音也像是从鼻子里喷出来的——

“土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