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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芥子失声惊叫。

好在陈琮推她的地方距离那根铁链不远, 她身子刚一悬空,也顾不得什么肩膀疼痛,拼命去抓铁链。好消息是让她抓住了, 坏消息是整个人颤颤悬在铁链中央、那只受伤的胳膊还不太能使得上力。

变起仓促, 神棍那头听到动静, 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神棍还纳闷地问了句:“你们又干什么?”

肖芥子顾不上说话, 一颗心狂跳,胸腔里仿佛揣了只惊飞的鸟, 掌心、腋下、后背俱都出汗了, 也不知道是冷汗热汗,总之黏糊糊的。她手上死死抓住, 腰腿运劲、试图用腿勾住铁链借力。

陈琮不吭声, 四下看看, 起身拖起那根长棍。

花猴看出不对来了, 惊得语调都变了:“哎, 陈琮!”

他急奔上来,然而陈琮已经一棍子朝着铁链上打过去了, 肖芥子脑子里嗡响,手上猛一用力, 猱身扬荡,察觉到小腿勾住铁链的同时陡然撒手。

饶是如此, 棍头还是从她的掌骨缘扫过,这疼的, 半条胳膊登时僵麻, 激得她眼泪都快出来了——但生死攸关, 别说胳膊只是僵麻, 就算断掉也顾不上了——她咬着牙, 又拿胳膊去绕铁链,反正把自己想成条蛇、拼死也要跟铁链绕在一起。

这当儿,花猴已经扑了上来,一把搂住陈琮的腰,抱拽得陈琮连退两步,然而没用,陈琮一记后肘击、正撞在花猴脑袋上。

花猴眼前一黑,只觉得脑子里像是被撞塌挤散、轰轰然什么怪声都有,下一秒,整个人自腰后被拽拎起来、然后重重飞撞在一旁的洞壁上。

神棍惊得目瞪口呆,知道自己上去打也是炮灰,只能结结巴巴跟陈琮喊话:“小……小琮琮,你是不是魇住了?你清醒一下,大家都是朋……朋友啊!”

陈琮瞥了他一眼,想来是觉得他没威胁,又回头去看肖芥子。

无视他最好了,神棍赶紧冲到花猴身边。

花猴被撞得有点懵,眼神勾勾的,还没缓过神来。

而肖芥子趁着这片刻间隙,已经爬到洞沿了,她整个人半趴跪在地上,气喘吁吁,包扎好的肩膀因为用力过猛,又开始渗血了。

人也真是被逼出来的:之前她因为肩上有伤,没法过链,要靠陈琮和花猴想各种办法拉绳;而今无人帮忙,伤口还更严重些,居然纯靠自己、这么快就爬过来了。

她朝陈琮身后不远处的地上看。

那里扔着一根铁簪子。

是她之前在来路上捡的,因为样子古朴又好看,就高高兴兴揣着了。后来发现,这簪子很可能是从被拖拽的尸体头上掉下来的,顿觉晦气,随手扔掉了。

原来扔在那了。

肖芥子仰起头看陈琮,脸上又是泪又是汗,有几缕发丝都黏在了额上:“你是谁?”

陈琮不答。

她也没当真指望他答,问完这话,就朝着陈琮猛扑过去,但她扑得很怪,压根没起身,像是一头冲撞向陈琮的小腿。

陈琮也察觉到她这攻击诡异,略一迟疑,只这刹那功夫,肖芥子已经一手抱住他的小腿,以此为圆心、整个人圆规样滑荡开去,另一只手趁势一捞,将那枚铁簪攥在掌心。

这么多年过去了,簪尖谈不上锋锐,但若攻击要害,譬如眼、耳、太阳穴,或者柔软的部位,依然是利器。

肖芥子手臂微颤:难道她要拿这个对付陈琮?

念头方起,喉头一紧,暗影兜头罩下。

是陈琮扼住了她的脖子。

肖芥子登时呼吸困难,之前在景德镇郊外犯病时的那种感觉又来了,她盯着陈琮看,看到陈琮脑袋突然一偏、避开一颗激射过来的小石子——她不知道那是神棍卯足了力气、用弹弓发射过来的,也不知道花猴口鼻流血、努力了几次都没爬起来。

她只是双目渐渐充血,忽然觉得陈琮整个人都消失了,只剩了一双诡诈的眼,眼神刻毒,好像在咒她去死。

肖芥子咬牙。

为什么不是你去死呢?

她陡然抬手,狠狠将手中的铁簪刺了出去。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她听到神棍和陈琮都在叫她——

“小结子!”

“芥子!”

***

茅草屋这头,比山肠里也好不了多少。

养神君自说完那句“这屋里不对”之后,猛然睁眼,但他这睁眼有点可怕,一半眼白,一半瞳仁,幽深如目观阴阳二界。

禄爷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养神君呼吸急促,一对眼珠子一会看这、一会看那,突然定住,直勾勾盯着不远处,同时以手前指:“他!他!赶紧把他叫醒!”

毫不意外,是颜如玉。

禄爷顾不上细问究竟,大步过去,伸手推了颜如玉几下,大声叫他:“阿玉?阿玉!”

这一推搡叫嚷动静不小,屋里的人都陆续惊坐起来。

梁婵是最后醒的,她睡眼惺忪,一睁眼就看到禄爷抬手给了颜如玉两个耳刮子,登时吓清醒了。

禄爷急躁:“打不醒,还有什么法子?”

养神君坐着不动,两只手不自觉地发颤,他的视角和所有人都不同:颜如玉是躺在地上的,但还有一个灰蒙蒙的人影,和他若即若离,一时重合,一时又偏移,像影像显像不稳定时出的故障。

他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形。

梁婵忽然惊叫了一声:“禄爷,你看他!”

颜如玉的身子开始发抽了,手指会鸡爪样蜷起、又突地松开,而且渐渐的,唇角有白沫溢出。

养神君还是那句话:“叫醒,马上叫醒!不然,可能就醒不过来了!”

众人呆愣了一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赶紧上手帮忙:有掐人中的,有猛晃猛推的,有效法禄爷、也甩上两记耳光的……

依然不奏效,颜如玉那情形,就跟呼吸的死人似的。

混乱中,牛坦途冒出一句:“要么,给他一刀呢?我的意思是,让他疼醒?”

养神君额头发汗:“不一定有用。要想那种办法,让他要死、又死不了,逼他醒。”

什么叫“要死、又死不了”?

梁婵懵了,常昊瑟缩了一下:“这不就是‘濒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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