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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元宝咯咯笑起来:“其实也没有。”

祁北南见此,从榻子边起身:“我去换身衣裳。今朝听同窗说樵歌街有间铺子的辣水羊蹄子很是好吃,晚间咱们不在家里吃饭,也去吃上一回。”

“你快起来收拾收拾,瞧头发都散乱了。”

萧元宝看着祁北南朝他伸出的修长宽大的手,要把他从榻子上牵起来。

他眸子怔怔的看着他的手。

“不想去呀?”

萧元宝连忙道:“没有!”

借此,他抓住了祁北南的手,顺着他的力气从榻子间起来。

祁北南的手很暖和,指间有一层因常年写字而起的薄茧,摩挲着他的手就像是有很小很小的小蚂蚁从心头密密麻麻的爬过一般,他说不出这是因何而起的感受。

从小,这双手他不知道牵了多少回。

出门的时候怕走丢牵着,习字的时候怕写歪了比划,这双手也替他掌着。

他小时候就觉着祁北南的手十分的温暖,如今也一样,只是不知道从什嚒时候起。

那股很暖和,教他心安可靠的感觉,竟还能滋生出新的感受来。

萧元宝有些无措,在榻子边站定后,便赶紧收回了手。

他有点似逃一般的跑进了内间去,为掩饰心中的慌乱,嘴上说着:“谁磨蹭让人等,谁就是小狗!”

祁北南好笑:“我就先让你几步路的时间。”

迟些时辰,太阳渐渐偏了西。

落日余晖如同细碎的金粉一般铺了一地,天边霞光大盛。

晚风送爽,风中夹杂着桂花和栀子的香气。

祁北南在宅门口等了已有些时候,迟迟也不见得萧元宝来。

他没去催,也不叫人去催,就安然静等在影壁前。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见着萧元宝慢腾腾的从屋里出来。

只见人穿了一身湘妃色交领直裾,腰间系了根细细的花绳,垂于侧身。

发带用的也是同腰绳一般的花绳。

一身俏色,衬得萧元宝本就白皙透亮的皮子更生动了几分。

萧元宝见着祁北南在看他,本就有些不自在的人,眼睛更是顾起左右来。

“衣服都洗了,一时间没寻着合适的。”

祁北南眸中柔和一片:“衣服很好看,很适合。人也比平素里还要好看上三分。”

“这么好看的衣裳,还是绸料的,怎也不见你常穿?”

萧元宝脸上微红:“我觉着颜色太俏了些,平素穿着不好,再者无事何必收拾得花哨,就压在箱子底下没穿。”

话一出,他方觉不对。

如此说来,不是明里表示是因为要和北南哥哥出去,才特地收拾的么。

他心中暗恼,自己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正欲开口狡辩,祁北南却忽然轻轻牵住了他的手。

“哥哥知道了。”

祁北南说罢,转握紧了他的手,牵着他往外头去。

萧元宝怔了怔,傻傻的跟着祁北南的步子走。

知…知道了?知道了是何意?

哥哥知道了什么?

知道真的是没有旁的衣裳穿了,这才穿了这身衣裳?

还是知道他因要和他一起出去吃铺子,特地拾掇了自己?

萧元宝心里乱七八糟的。

“也是怪我,平日里不爱拾整自己,衣衫总老气横秋,连带着也教你受了影响,不好意思穿鲜亮的衣料了。”

祁北南语气轻快,可见的愉悦。

萧元宝听他这么说,心里顿时平稳了不少。

他轻嗯了一声,两只眼睛偷偷的瞧了一眼牵着的手,依然未曾松开,也没有松开的意思。

萧元宝耳尖发热,抿了抿嘴,可到底是没说出一个字来,又好似甚么都没瞧见一般把目光躲开去了别处。

他既觉心虚,又有点兴奋。

好像是明知错了事,却也还是给包庇下来了那般感受。

两人就那般闲步到了吃酒的铺子上,铺面不大,里间有五张桌子。

外头还搭了顶棚,能再放下三张桌子。

这当头上里间已经坐满,外头还有两张桌。

萧元宝还是头一回来这间唤做羊蹄子的吃铺来。

到城里住的时间也就那么俩月,他多数都是在家里的灶上烧饭,鲜少在外头吃。

“此处生意当真是不错。”

“听说是开了有些年头的老字号了,城里的老饕都爱来。”

“要一份招牌的辣水卤羊蹄,一碗手撕羊肉,两碗羊杂汤。”

祁北南叫了菜,问身侧的萧元宝:“可还有想吃的?”

萧元宝道:“再要份拌胡瓜。”

“好嘞。郎君,哥儿可是头回来咱羊蹄子,铺里除却羊肉好吃,蟹面,蟹饭味道都好。”

萧元宝眼睛一亮:“你们店里还做蟹?”

“就产蟹的时节上出两道菜,平素里还是羊肉为主。”

祁北南道:“便要一碗蟹面尝尝?”

萧元宝小声道:“点这般多,吃不下该糟蹋。”

“无妨,就要一碗,你吃不下我吃便是了。”

伙计看了两人一眼,笑说道:“郎君与夫郎当真是恩爱。”

萧元宝闻言,一张脸腾得一下便沸腾了。

他连忙欲道:“我们不……”

话未说完,那伙计便急着去与新来的一桌客点菜,匆匆道了句:

“二位稍等片刻,这就上菜,还请先吃点茶汤。”

话罢就去了。

萧元宝只好尴尬的闭了嘴巴。

他回头看着慢条斯理与他倒茶水的祁北南,只见人面不改色,他有点不高兴,轻戳了祁北南一下:“方才那伙计说甚么,哥哥没听见吗?”

祁北南道:“由着他说去。”

“教人误会怎么好,哥哥往后在外头说话还是谨慎些吧。”

祁北南把茶放在萧元宝身前,反问道:“怎么了,你怕谁误会么?”

“我、我没怕谁误会呀!只是觉着、觉着不好。”

“哪里不好?是我不好么?”

萧元宝抬眸看着祁北南,又心虚的躲开:“我没说哥哥不好的意思。就是……就是怕人误会了,耽误哥哥说亲。”

祁北南眉心微动:“能被耽误的,便不是合适的人。合心的,不会受耽误。”

萧元宝一时不知如何言语。

好在这时候菜上来了。

于是他便错开了话头:“这手撕羊肉好香啊。”

迫不及待拿了箸儿送了一块进嘴里,软香粘牙,竟是一点不觉腥臊。

“哥哥快尝尝。”

祁北南动了动筷子,点头说不错。

更妙的是羊蹄子,先下料子卤进了味儿,又再做辣料焖炖。

蹄子被炖得脱骨软烂,嗦上一口,满嘴蹄子肉料香,下酒的绝菜。

萧元宝一连啃了两根,言甚么时候要给萧护带几根回去与他下酒吃。

“这蹄子好吃不算甚么,有银子谁都能来吃得到。”

“那你说还有谁家的菜是有银子吃不到的?”

“嗐,你别说,我前些日子在蟹店吃蟹,听友人说城里来了个了不得的灶人,她的菜,可不是有银子就能吃得上的。”

祁北南见萧元宝吃蹄子一张脸儿被辣得发红,去给他取要了些冷茶解辣,就听见屋里有一桌子人正在闲侃。

“灶人不也都是为糊口么,甚么来头还有银子都吃不上。”

“偏人家不缺银子,这位灶人老娘子是从宫里御膳堂出来的人物,如今告老还乡,回来咱县上养老咧。”

“真假,你可别糊弄人!”

“你不信,老娘子就住在芙蓉巷上。上个月才从牙行买了四个人去伺候。我兄弟在牙行做事,能有得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