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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她不但胸前、脖子上有痕迹,就连手腕竟也?被他咬了一口,这副模样,别说去胡同帮忙了,便是出门见人她都难为?情?。

又在心里骂了裴琏好几遍,待天玑送来饭食时,明婳吩咐道:“你去柳花胡同走一遭,便说我今日身体不适,不过去了。”

天玑却道:“今早主子已?派人去过了。”

稍顿,又补充道:“主子还?吩咐奴婢们,之后在幽都县好生?护佑夫人,确保夫人您万无一失。若夫人在县里遇上什么麻烦,或是需要?帮忙,尽管吩咐王主事……哦不,现下该唤作王钦差了。”

“等等,你等等……”

明婳坐在桌边,端着?莲纹青花小碗的手顿住,错愕看向天玑:“之后在幽都县护佑好我?他说的之后,是指什么意思?还?有王钦差,又是怎么回事?”

天玑见她一脸迷茫,也?放缓语速,细细解释道:“今日一早,城门一开,王主事便领着?五百兵马包围了整座县衙,县令白翔连同他手下那套班子都被拿下,王主事拿着?陛下圣旨,大?开县衙之门,当着?百姓们的面审理罗家纵火案。”

“人证物证俱全,那白县令抵赖不得,其家眷连同涉案一干人已?被押入大?牢,王主事作为?钦差,奉圣旨代掌幽都县,重整县中一干冤案错案,还?派人将白府给封了。如今幽都县里,百姓们奔走相告,额手相庆,皆高呼苍天有眼,皇恩浩荡呢。”

明婳万万没想到,她尚在睡梦之时,外头就已?经变了天。

恍惚了好一阵,她看向天玑:“那这会儿,王主事是在县衙里?”

天玑颔首:“是,这幽都县一团糟,他怕是有的忙了。”

明婳又问:“那……那他呢?”

天玑怔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太子妃口中的“他”是谁,态度恭敬地答:“主子见县衙事了,已?带着?李主事一行人离开幽都县了。”

明婳惊了:“他走了?”

天玑:“是呢,午时回来用过饭便走了。不过主子将戴太医留下了,说是河北道气候不似长安,寒冬冷冽,您若有个头疼脑热,有太医照顾也?方便……”

接下来天玑还?说了什么,明婳已?经听不进去了。

她仍惊愕于裴琏竟然就这样一声不吭地走了。

明明昨夜还?一副不容置喙,定要?带她一起离开的态度,今日却让她留下了?

她不理解,心下也?泛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滋味。

天玑小心翼翼觑着?她的脸色,不由暗自思忖,难道太子妃是在伤心殿下将她单独留下?亦或是因着?那个魏世子生?出了误会?

有心想问,却也?谨记着?自个儿的身份,她并非太子妃的贴身侍婢,只?是被太子临时安排来保护太子妃的武婢。

“夫人。”天玑缓声提醒道:“天气冷,饭食凉得快,您别饿着?。”

明婳晃过神,扫过桌上那香气四?溢的清粥小菜,再看天玑面冷却透着?关心的眼睛,点头轻笑了下:“好,我这就吃,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天玑抿了抿唇,颔首退下。

将房门阖上,她身形笔直站在门边,轻叹口气。

一侧的天璇瞥她:“怎么?”

天玑:“夫人好似不大?高兴。”

天璇没吱声,只?心里暗想,换做哪个女子被夫君单独撇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他乡小城,都不会高兴吧。

天玑纳闷:“主子是怎么想的?他也?舍得?”

天璇斜她一眼:“不可妄议主子。”

天玑:“我只?是不解。”

天璇仍是那副冷冰冰死?人脸:“主子们的事,轮不到我们掺和,你我职责,只?是护卫夫人安全,待回到长安,还?要?去别处办差。”

天玑自然也?明白这点。

再看天璇那无动于衷的模样,心下叹息,果然和天璇出来办差最是无趣,下次宁愿选天枢、天权,也?不跟她一块儿了。

-

这日,明婳一整日都待在客栈里,未踏出房门一步。

一来身子疲累,酸疼不堪,二来心绪不宁,胡思乱想。

她吃饱喝足,本?想重新躺回被窝,走到床边,才后知?后觉发现被褥竟也?换过了一套。

想来也?是昨夜昏睡时,他悄然换过了。

那他岂非一个晚上都没睡,一大?早还?出门,暗中操办了那么多大?事.........

明婳在心中暗暗佩服他的精力,再看雕花窗棂外那逐渐暗下的天色,胸间?无端又泛起一阵惆怅情?绪来。

但有什么好惆怅的呢,他不是已?经让她留下来了吗。

她应该高兴才是。

可他就这样走了,弄得她一身痕迹,他倒是干净利落地走了。

混账,当真是混账极了。

捏着?裙摆的纤指一点点拢紧,明婳觉着?那男人定是知?道昨夜过分了,今日回来她定不会给他好脸,这才一声不吭地走了。

这般一想,方才心头那点不舍、失落和郁闷统统消散,转而只?剩下怒意。

倘若裴琏这会儿在她面前,她定要?指着?他的鼻子道:“别以为?你同意我留下来,我就会原谅你。一码事归一码,等你回来,我还?是不会理你的。”

老?虎不发威,他真当她是随意欺负的病猫不成。

窗外夕阳西斜,凝紫色的晚霞静静笼罩着?这座安静的北地小县城。

而相隔六十里之外的一处驿站内,一行人马悄然抵达。

一袭玄色袄袍的裴琏翻身下马,立刻有驿馆小吏上前招呼,李主事适时递上公函与过所,方便查验。

待确认身份,驿馆小吏迎着?他们入内。

郑禹上前,行至裴琏身后,低声询问:“主子,那人……如何安排?”

裴琏脚步停下,也?回过身,朝马背上捆着?的“那人”投去一眼。

只?见沉沉暮色里,魏明舟口中被堵着?,手脚也?被束缚着?,整个人被结结实实捆在马背上。

感受到太子殿下看来的冷淡目光,魏明舟面色一白,心里也?凉了半截。

太子不会是想杀人灭口,抛尸荒野吧?

那他实在是太冤枉了!

且说魏明舟今早还?在白府客房安睡,忽然前院一阵鸡飞狗跳,还?没等他回过神,就见长随火急火燎地跑进来,嘴里还?大?喊着?:“郎君不好了,白府被官兵包围了!”

他以为?是恶作剧,直到官兵提刀冲到了门前。

的确是被包围了。

且那些包围白府的官兵,还?是他亲舅父手下的蓟州边军。

他本?该也?像白府其他人一样被押去衙门,好在领兵的校尉认出了他,将他单独请了出来,打算带着?他去钦差大?人面前言明情?况。

未曾想到了县衙,他不但见到了钦差大?人,还?见到了钦差大?人幕后的主子——太子殿下。

魏明舟的脑子还?没来及反应,便见太子抬了抬手指:“捆上。”

再之后,他脑袋就被套上黑布袋,一路捆出了幽都县。

这一路颠簸几十里,魏明舟惊恐不安。

既然太子来了幽都县,那么在茶楼见到那位年轻妇人,定然就是太子妃无疑。

难道太子知?道了他昨日在柳花胡同守了一下午的事?

可他就是单纯守着?,压根就没有一点儿冒犯太子妃的心思!

当日在骊山,被陛下身边的大?太监找上时,魏明舟便知?他若再敢生?出半分不该有的心思,定会落得个万劫不复。

是以当父亲急急忙忙将他送来蓟州舅父家,他并未多言,收拾了箱笼便来了。

至于前几日在茶楼偶遇太子妃,他至今想来都觉得不可思议,只?当是他的错觉。

哪想到不过是怀着?疑惑,想探寻一下那年轻妇人的真实身份,一眨眼却被太子逮了过来。

魏明舟心下又悔又怕,更?觉冤枉。

诸般心绪涌上心间?,再看大?步走来的太子亲卫统领郑禹,他双眸睁大?,堵着?的嘴里发出“唔唔”的求救声。

郑禹也?觉得这小子实在是倒霉催的。

本?来殿下就烦他,他还?主动跑到殿下眼皮子底下,这不是自找苦吃吗。

行至马前,郑禹放下魏明舟,解开他手脚捆着?的绳子,又拿出堵嘴的布条。

见他颠簸一路灰头土脸,还?是低声提点了一句:“殿下今日心绪不佳,你待会儿放乖觉些。”

魏明舟忙不迭颔首:“是、是。”

他随着?郑禹行至驿站大?堂内,看着?那道站在窗边的高大?身影,魏明舟默默捏了把汗。

“主子,人已?带到。”

“魏明舟拜见殿下,殿下……”

他刚要?行礼,郑禹道:“主子是微服出访。”

魏明舟忙改了口:“拜见大?人,大?人万福。”

话?音落下许久,窗边之人才缓缓转过身。

他只?穿着?一身寻常不过的玄色骑装,再无半点华丽装饰,然那张俊美的脸庞,高鼻深目,玉质金相,周身矜贵的气度一看便知?并非常人。

裴氏出美人,这话?从大?渊开国便传扬下来。

几乎历代裴氏皇帝传记中,无论正史还?是野史,都会在功绩之前提上一句,「美姿容」。

太子裴琏也?不例外。

他既有永熙帝的英武俊美,又继承了皇后孤傲如鹤的文气,若换下锦衣华服,换上广袖道袍,都能坐到三清观的神台之上当仙君。

只?此时他眉宇间?一片淡漠,沉沉压来的一眼,简直比这郊外寒夜还?要?凛冽。

魏明舟心下一颤,几欲跪下:“大?人……”

裴琏的确是看这人很不顺眼。

这样一个人,何来的胆子,竟敢觊觎他的妻子?

八月在骊山那回,他就想找靖远侯好好敲打一番,未曾想还?没等他寻上门,靖远侯已?十分识趣地将人送去了蓟州。

裴琏喜欢识趣的人。

便想着?给靖远侯一份薄面,不再计较。

谁知?老?子识趣,儿子不识趣,都到这么远了,竟还?上赶着?往前凑.......

“你写封信给侯勇,便说你出门游历,勿要?记挂。”

裴琏淡淡乜他一眼:“之后你便跟在孤的身边,靖远侯不会教子,孤且替他好好教上一教。”

魏明舟整个人都懵了,还?是郑禹朝他使了个眼神,他才挤出苦笑谢恩,告退。

“这魏世子吓得不轻。”

郑禹道,“主子真的要?将他一直带着??”

裴琏面无表情?:“想杀。”

稍顿:“想想又觉没那个必要?。”

何况真杀了,叫他那位心底纯善的太子妃知?道了,定要?与他置气。

“暂时带着?,必要?时候,他那身份还?能派些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