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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薛应挽所在?位置,是看?不到太阳的,连准确的时间?都无法推算,他面前只?有一个沙漏,慢慢看?着漏下的流沙,等?着时间?悠然而过。

一转眼又快入冬,越辞不会去问?他为什?么要选择待在?牢里,不会问?他什?么时候想出去,只?会让他在?的每个地方都温暖舒适。

就像他其实知道,有人在?自己离开的时候进入地牢,和薛应挽待了不短的时间?。

结了丹,薛应挽还是不习惯和那些修士一般辟谷,总喜欢吃甜的。越辞每天去买不同的糕点小食,路过长溪,看?到新出炉的红豆薏米糕便起了兴致带回来,食屉装着,还热腾腾地冒着烟气。

“老婆,挽挽,”越辞叫他,“别睡了,我给你带了吃的。”

薛应挽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他从榻上爬起身子,越辞便坐在?榻边,将一块糕点撕成小块,喂到薛应挽嘴里。

吧唧吧唧。

好吃。

越辞看?着软软靠上自己的薛应挽,问?道:“老婆还想吃什?么,明?天我给你带。”

薛应挽掰着手指数了数,熟练念出几?道菜名,什?么蒸鲈鱼炒虾仁南瓜饼子,还有冰酪酥山,眼睛眨巴眨巴,嘴边掉出一点粉屑。

越辞指腹拭去他嘴角屑渣。

“其实这样挺好的,”他说,“你一直在?等?着我,无论我去了哪里,都能想到,回来还能看?见?你。”

薛应挽叼着一块糖糕,眨眨眼。

他嚼吧嚼吧吞咽下去,手背擦嘴:“我不在?的哪些年,你每天都这么想吗?”

越辞一顿,有点没?反应过来,随后嗯嗯地应。

“是啊,天天都很想你。”

薛应挽略带蛊惑的声音传来:“那是不是我让你做什?么,你都会做啊?”

越辞挑眉。

“回答啊。”薛应挽催他。

“……你先?说说,要我做什?么。”

“你以前可?是什?么都不会问?直接听我的。”

越辞惊讶:“我可?没?有,你瞎说。”

薛应挽直起身子,哼了一声,又被越辞掰回肩膀,软声道:“老婆,好了老婆,老婆说什?么我都应。”

“不信,”

“那要怎样才好,嗯?别闹脾气好不好。”

薛应挽忽而冷冷道:“那要你的命,你给不给?”

越辞笑道:“好啊,什?么时候。”

“没?在?和你开玩笑呢。”

“我也是说认真的。”

越辞慢慢抱着他放在?褥上,俯身自上而下,珍视地看?着薛应挽的脸,指腹摩挲过爱人眉眼鼻梁,停留在?那颗棕色的浅淡小痣上。

随后握着薛应挽的手,放在?自己砰砰而跳的胸膛间?:“老婆想要我的命,我当然毫不犹豫。”

薛应挽撇到他左手腕,那处的烧灼疤痕随着时日好了彻底。

连同百年间?被消磨的少年气竟或多或少恢复许多,整个人恣意放纵,胸有成竹,唯独对?他的情意中更多了些新鲜的热切,像是不断在?试验着讨好自己。

“越辞……”他忽而问?,“怎么感觉,你哪里不一样了。”

越辞道:“什?么?”

“不,没?什?么。”

薛应挽垂下眼睫,攀在?他后颈的手指弯曲,叩门似的敲了敲,越辞只?是看?着他,看?不完似的流连。

“老婆,真漂亮,”他说,“你真好看?。”

薛应挽动作一顿。

这是他们从前无言的习惯,每每他这样催促,越辞便十分顺从懂事地来亲他抱他,可?他示意已然这么明?显,越辞却还是毫无反应。

直到见?他眉心微皱,才握上他的手,问?道:“疼了?”又似反应过来,低头去亲吻薛应挽,动作仓促而粗鲁,将他口中每一处都舔。舐了个尽,留下属于自己的气息。

“老婆……好喜欢你……”

薛应挽微微喘息,额间?渗汗,他掀开一点眼皮,紧紧盯着越辞的每一个表情与动作。

“越辞,嗯……你,你当时,与另一个自己打?斗之后,你还记不记得,那颗石头,最后在?哪里?”

“问?这个做什?么?”

“这块石头本来就关系重大,横断之乱就是因为妖族想寻找他争抢才开始,现?在?下落不清不楚算怎么回事,”他推了推越辞肩膀,不耐道,“你快回答我啊。”

越辞舌尖顶在?上颚,汗水从迸出青筋的额头往下淌,声音含着一丝哑意:“在?,我那里……”

没?等?薛应挽挣动,又补充:“另一个我,”他道,“那东西本来就是系统道具,给了很高权限,才有那样的能力,你放心,除了我之外,应该没?有人能够使用,也没?办法被带离先?导剧情。”

薛应挽又问?:“既然如此,那究竟该怎么判断谁是魔种?你的任务指示呢?”

越辞道:“这个简单,如果魔种死了,与奈落界的缝隙会被彻底填平,魔物再也无法突破封印而出。”

薛应挽问?:“你还与萧远潮有联系吗?”

越辞道:“……没?有,他身上有魔族血统,本就与我们不是同一类人。”

薛应挽看?着他眼睛,确认再问?不出什?么有用信息。

他的手又移向了枕下,那里始终藏着一把刀,他确认自己的判断,也从来没?有放弃过想要越辞性命。

还没?触碰上,便被越辞带着翻了个身,惊呼一声,如瀑长发倾泻在?后背。

又失败了。

“明?天一起出去走走吧,你一直待在?这里,会闷坏的。”越辞说。

“可?我……”

“没?事,不会有人认出来的。”

薛应挽只?得胡乱点头,已经顾不上回答什?么问?题了,他的手腕被人抓着按在?结实的腹肌上,腰肢下塌,口中一下一下喘。息。

*

越辞没?有带他去二人都十分熟悉的长溪,而是距离长溪十数里外的一个小镇,此处相比长溪繁华显得恬淡平静许多,街道三两条,店铺小摊子一应俱全,行人来去,孩童嬉闹。

屋房看?起来有一定年纪了,走进青石巷道,能看?见?墙面爬满了湿漉的大片青苔,一些说不上名字的杂草顺着缝隙长出青苗,墙外榕树垂绦沙沙作响。

这里很安静,是薛应挽会很喜欢的地方,他一路沿着街道慢慢走去,临近入冬的凉风扑在?脸上,带来舒适清爽之感。

越辞牵住他的手,随他一路无话地走,有树叶吹落到脑袋上,又被细细捡出,薛应挽抬头看?时,只?见?到他傻兮兮的发笑。

“笑什?么?”

“因为有一个这样漂亮的老婆啊,”越辞齿关粲白,眉眼朗俊,“老婆喜欢这里吗,喜欢的话,以后我们就来这里,或者一个相似的小地方住下,我每天给你去买好吃的,你想练剑练剑,想做什?么做什?么,要是呆腻了,我带你去旅游,好不好?”

薛应挽哼声:“你想得美。”

越辞立住身子,低下头,轻轻吻住他嘴唇,宽阔的身子遮挡日光,二人的影子融在?一起,在?无人的小道上被拉得很长。

“老婆,”他很认真地看?着薛应挽,“好喜欢你。”

薛应挽抬眼看?他。

有时候,连他自己也分辨不出对?越辞究竟是什?么心思了。

喜欢?的的确确是曾有过的,而且深入骨髓,刻骨铭心,他第一次学会动心,就是与越辞最初认识的那段日子。

现?在?想来,当时的越辞,对?他也是有过几?分真心的,只?是后来一步错,步步错,便生生切断了萌发的细芽,非要闹得老死不相往来的痛恨。

后来不禁会想,倘若当时的越辞也退了一步,哪怕学会认错,承认自己的喜爱,要带他不顾一切的离开,薛应挽便不会那样失落,那样难过悲戚了。

他总归……很难学会心狠。

越辞的眼睛很亮,映着熠熠的日光,看?向他时带了少年涩赧的笑意,手心紧张得发了一点汗,唇瓣分离时,还能感觉到热切呼吸。

随后,越辞将一把剑交到了他手里。

“老婆,”他轻声说,“我不是傻子。”

薛应挽平静地看?着他。

手中剑沉甸甸的,像是曾承载过一个人的灵魂。

布满藤纹的剑鞘带着体温的暖热,纤白的掌心被另一只?宽大的骨掌覆盖,越辞很轻地将脑袋靠在?他的修长脖颈,嗅闻着那点熟悉的浅淡香气。

一个修为臻至分神的修士,又怎么会感受不到枕边人浓重的杀意,只?是想慢一些,再慢一些,等?和爱人再待上足够的时间?,看?够爱人的容颜,才了无遗憾,愿意将自己生命奉上。

“其实我不知道,老婆为什?么要杀我,”越辞声音很轻,拥着他腰间?的手也在?细微颤动,“后来觉得,大概是我从前没?做好的事太多,惹你生气厌烦的时候太多,我想,那的确是我做错了。”

他叹息一声:“阿挽的想法要去做,阿挽的心愿要去完成,想要我的性命,我也甘之如饴。”

薛应挽嗯声,嘴唇微动,喉中像是卡了一块棉花讲不出话,他说:“不是因为这些。”

“因为什?么都没?关系,我心甘情愿的……我从前,做了错事,现?在?,老婆是不是就能原谅我了?”

薛应挽缓缓拔出剑,放低声音,嗓中多了几?分自己也没?觉察的温和:“你不是……一直很有能耐吗,反正就算死了,也有办法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