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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辨认出两种,其他的就没办法?了。看了看还在熬药的僧人们周围没什么人,徐清麦索性上前询问?:“这位师父,可否问?一下?这药汤里都有?些?什么草药?”

那位年轻的僧人有?着一双极清澈的眼睛,他愣了一下?,有?一些?腼腆,礼貌道:“施主请稍候,贫僧也并不?清楚,我去问?一下?师兄。”

他去了一旁问?那位正在搅拌药液的僧人,然后很快回来?,将?里面的配方都告诉了徐清麦。大多都是一些?清凉避暑的药材。她也搞懂了这个施药的本质,其实就是养生类的汤方和凉茶。比如现在的夏季,藿香、金银花都是去暑热去湿气的药材,的确喝了有?好处。

“喝一喝挺好的。”徐清麦将?碗中的药茶一饮而尽,夸赞道,“太阳底下?喝个避暑药茶,精神都好一点。”

这样的药茶,也不?是人人能喝得起,这里免费发放,多好。也难怪在这里等待着施药的民众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有?一些?应该还并不?是信众。

年轻僧人笑了笑:“确实。三个月后的佛会又是不?同的汤药,施主到时候可以再来?一试。”

“三个月后啊,那时候我恐怕不?在洛阳了。”徐清麦笑起来?,后又问?:“那今日可以向?大师们单独问?诊吗?”

“这里不?行。”年轻僧人有?些?为难,“寺庙里有?悲田院,你什么时候去都是可以的。但今日主要就是施药和讲经。”

徐清麦有?点小?小?的失望:“好吧。”

“施主若是有?恙的话还是尽早去悲田院看过才好,切莫讳疾忌医。”那年轻僧人以为她身体?不?适,担忧的道。

“多谢师父。”徐清麦谢过他,觉得他心肠慈悲,眼睛更是如稚子一般让人心生好感,甚至让她想起了孙思邈孙道长,便随口问?:“不?知?师父法?号为何?在哪里出家?”

年轻僧人慌忙双手合十:“贫僧玄奘,在净土寺修行。不?过,如果施主想要求医的话,其实去白马寺更好……”

然后他就发现眼前的女子如同被雷劈过一般,整个人都呆滞了。

“施主……施主……”

就在玄奘以为这位施主是不?是犯病了,差点就要去喊自己的师兄过来?看看的时候,徐清麦终于?醒过神来?。

她神情复杂:“没事,就是觉得小?师父您这法?号真是好,太好了!”

玄奘以为她就是单纯的夸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

徐清麦试探的问?他:“小?师父以后可是想去长安?”

玄奘一愣,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提到话题,但还是点了点头,回答道:“贫僧的确有?此意。”

徐清麦确定了,这位的确是传说?中的金蝉子,文学里孙悟空的师父,现实里穿越了整个西域从天竺带回多卷经书的徒步王者!

她笑起来?:“小?师父,或许我们日后还能在长安相见。”

她当然想要和玄奘再多说?一会儿,但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了,为了不?打扰他的正常工作,徐清麦也只能遗憾的先和玄奘道别。她返回去对周自衡讲自己遇到了玄奘,周自衡的眼睛都瞪大了,痛悔刚才没有?和她一起去。

他想要过去,但是已?经被蜂拥而至的人群给挤到了边缘,最?终只能垂头丧气的又回来?。

徐清麦神清气爽,感觉那杯药茶果然有?用,得意之情连藏都藏不?住:“日后肯定有?机会再见。”

周自衡幻想了一下?:“真想跟着他一起去西域……”

一定非常有?意思。

徐清麦:“……那你是猪八戒还是沙和尚?”

两人幼稚的拌起嘴来?,而周天涯已?经昏昏欲睡,她看了看天色,便打算打道回府。

“回去吧。下?午大家都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又要坐船了。”

佛会的热闹还在继续。

走的时候,周自衡看着前面熙熙攘攘的人群,以及笼罩在整个空地上的独属于?宗教的庄严氛围,意味深长的微微挑起了眉,轻声道:“有?意思……”

他没细说?,但徐清麦和他心灵相通,或者说?两人看待事情的角度本来?就一样。

她缓缓的点了点头:“是啊,有?意思。”

济贫、救病,这种可以凝聚巨大社会力量与民心的行为本该是朝廷的责任,但当朝廷放弃这一块或者是漠视这一块的时候,宗教就会悄然进驻,然后逐渐扩张为一个庞然大物,成为帝国的阴影。

她隐隐约约记得,唐朝的时候也有?过一次灭佛,但忘记具体?是什么时期了。

离开时,徐清麦往那边看了一眼,巨大的佛像立在场地中央,拈花一笑,默然注视众生。徐清麦心中隐隐有?种预感,因为悲田院的存在,她日后可能免不?了要经常与佛寺之地打交道。

那句日后再见并不?只是虚言。

第?二日,他们的船只离开了孟津渡,朝着长安进发,终于?在六天后停靠在了长安城外最?大的官渡,渭阳渡。

这六天里,发生了几件大事。

第?一件事,李世?民终于?登基了,成为了大唐的第?二任帝王。

只是,他的登基大典却是在东宫显德殿举行,而没有?在最?中心的太极宫。因为李渊还没有?搬离太极宫,这显然是这位被逼着禅位的太上皇故意为之,要给自己儿子添堵。

但不?管如何,大唐已?经进入到了新的篇章,而一切并没有?因为他的不?爽就停下?前进的脚步,一如这滚滚向?前的渭水。

而原本跟随李世?民的天策府旧人们,长孙无忌、房玄龄等一众人自然都得了封赏,加官进爵,风头一时无两。朝中另外两派,一派为李渊留下?来?的老臣,以裴寂为主,一派为隐太子李建成留下?来?的心腹,以魏徵、王珪为首,也都各得了各的封赏。

一时之间,朝中祥和欣喜,似乎其乐融融。

第?二件事,莲娘终于?在快要靠近长安的时候醒了过来?。

她惶恐不?已?,好不?容易才被抚慰下?来?,而且她似乎丧失了说?话的能力,沉默不?语,缩在床角仿佛温顺的羔羊。

“应该还是心理因素。”徐清麦也没辙,“这种情况,只能慢慢来?了。”

她温柔的放软声音:“莲娘,你别害怕,之前伤害你的那个人已?经被我们送去大牢里了。而且我们知?道了你家住哪儿,已?经向?你父母去了信。”

莲娘听到父母两个字,抬起了头。

“但是等你的父母来?接你,还还需要时间。所以这段时间你只能跟着我们,明?白了?”

莲娘看着她,她记得这个声音,在自己痛苦到不?想醒的时候好像就是这个声音不?停的在自己耳边一直说?着话。

她眼中的惶恐和警惕逐渐放松下?来?,然后轻轻的点了点头。

徐清麦笑了起来?:“那你需要先喝点粥,不?然还没等你父母来?接,自己身体?就垮了。”

她给莲娘开了一个补脾胃的汤方,如今的她在孙思邈的教导下?,已?经可以单独的开一些?基础药方了。

船只在渭阳渡停靠的时候甚至还等了一天,因为这边的船实在是太多了,毕竟是一朝国都,而且又恰逢登基典礼,四面八方的人都蜂拥而至,渡船们将?码头周边的水域塞得水泄不?通,桅杆和风帆遮蔽了半边天空。

“第?一次看到堵船的盛况。”徐清麦并不?急,看得津津有?味,“不?愧是长安。”

她终于?到了这儿,大唐的心脏,或许她还能在此地见证帝国的崛起。

一直到了第?二日下?午,周自衡和徐清麦这才下?船,薛大和随喜等人负责将?箱笼搬下?船。许昂和他的祖母先他们而下?,如今的许昂看到了徐清麦就要躲,恨不?得立刻从她面前消失。

前几日他感冒,他的祖母便向?徐清麦求医,她不?仅给他开了苦苦的汤方,而且还拿出了自己长长的金针,让自己过了一把扎针瘾,扎得他鬼哭狼嚎。

从此,许昂对她避如蛇蝎。

徐清麦乐得如此。

下?船后,有?脚夫力士过来?,问?要不?要雇他们搬行李,周自衡刚想要开口,便听到有?人兴奋的跑了过来?:

“十三郎君!十三郎君!终于?等到你们了。”

周自衡眯起眼望过去,迅速从记忆库里调出他的信息:“叶管事!你怎么会在这里?”

叶管事是周家二房的管事,主要跟着周纯他娘。

叶管事笑开怀:“娘子算着你们应该是这段时间到,每日让我来?码头上看,本想着还要晚两日的,没想到今天你们就到了。”

他看到了在周自衡怀中的周天涯,还有?站在周自衡旁边的徐清麦,笑容不?改:“小?的见过四娘子。哎哟,这是小?娘子吧?长得可真俊。”

徐清麦心想,此人和王婆子倒是不?一样,为人圆滑,长袖善舞。

她便也对叶管事笑了笑。

关于?怎么和周家人相处,她早就想好了对策:回到长安后少说?多看,少与这些?人打交道,能不?说?话的时候就不?说?话,最?好是躲得远远的,大家相敬如宾,有?个面子情就可以了。

她最?愁的反倒是怎么和娘家的亲人相处……还好,他们今日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