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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天多有是不便,加上王后向来喜洁,侍女必要备好更换的衣服鞋袜,配套的饰品,伞具以及化妆用品。

宫殿里侍女忙碌,却井然有序,效率极高地将东西收纳进提箱中。

然不等她们备齐,前殿的随侍突然传报——

“王后,陛下亲至。”

梅丽特狭长的眼微眯,眼底闪过一抹愠色:“让他进来。”

“那王后咱们还要去麦涅乌吗?”阿娜卡抱着王后预备更换的外衫,不知道是继续收拾还是放回原处。

“去,”王后睨她一眼,“派人盯着麦涅乌。”

阿娜卡立刻将怀里的衣服放进出行的箱子中,其他侍女也继续忙碌起来。

梅丽特回到宫殿,拉赫里斯正坐在殿中,身边那个叫托德的小随侍立在他的身后,十分殷勤地从箱子中取出银制的杯子反复擦拭,倒上饮品,甚至还有水果和银制果盘。

反倒是把芭斯泰特侍女送上的饮品冷落在一边,生怕被下毒的样子。

梅丽特冷笑一声,她若是想要做些什么,何至于在自己的宫殿,果真是丢人现眼小家子气。

“陛下怎么来了?”

在一众侍女的簇拥中,她缓步走进宫殿,坐到上首的软榻上。

拉赫里斯端起银杯抿了一口,这才说到:“关于朝会的事情,我希望王后能驳回。”

梅丽特倚着软榻,闻言嗤笑出声:“陛下的婚事,反倒是叫我驳回,叫心系陛下的子民知晓了,只怕要戳我的脊梁骨,说我误了陛下好事。”

拉赫里斯偏头,看向身后的托德:“你先出去吧。”

托德低声说是,立刻提着箱子退了出去。

等人走了,拉赫里斯垂下眼睫,神情略有不忿:“我想王后心里明白,神殿无非是想要通过婚事一举让我亲政,王后当真甘心?”

梅丽特似笑非笑,布着褶子的眼尾满是嘲讽:“这不是正和陛下的意?难不成陛下不想得到权力?”

拉赫里斯紧紧抿唇,沉默良久才压抑着情绪说:“诺芙特生来饱受争议,出现在朝堂上,只怕每一日都是煎熬。”

神殿的人利用她,武将一派排挤她,天下子民越是敬重法老,越不能忍受法老与这样的天罚之女相合,骂声必然不小,幽禁行宫固然痛苦,但至少平静。

少年法老带着繁复的王冠,此时却对着抢走自己权势的女人低头。

梅丽特心头发笑,也不知美杜姆看到此情此景,会是怎样的心情,自己的子孙后代被打压,徒有法老之名,还养成了这般优柔寡断,妇人之仁的性子。

“神殿这般为陛下筹谋,若是知道陛下并不领情,只怕要失望了。”梅丽特越想越是好笑。

固然神殿只需要一个傀儡法老,但要是知道法老是这般德性,为了自己一己之私,能把神殿的计划袒露在敌人面前,诺菲斯能气得当夜暴毙吧。

“这点事情也想扳倒我,”梅丽特笑得眼角的褶子挤在一块,像是张开的折扇,“神殿未免太小瞧我。”

当年她一举保下诺芙特,就是为了让这根刺长长久久地扎在埃及人的皮肉里,如今她拔出这根刺,时时刻刻放在这群武将的眼珠子前,何尝不是一件快事。

她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拉赫里斯抬眼,与她对视。

彼此都很清楚,王后这是需要一个让她改变主意的理由。

拉赫里斯迟疑许久,终是想要帮助诺芙特的心思占了上风:“神殿手里有能扳倒王后的东西。”

梅丽特眉心一跳,身体略略前倾:“什么东西?”

拉赫里斯摇摇头:“我不清楚,但诺菲斯祭司似乎非常笃定对王后能有奇效。”

“奇效……”梅丽特在齿间咀嚼着这两个字,眼底似笑似怒,“好一个奇效。”

难怪晨时提出法老婚事,死牢里的人恰好就跑了。

“你先回去吧,”她说,“此事我会再作思量。”

拉赫里斯沉默良久,似是不甘心得到这般模棱两可的答案。

梅丽特可不想和他玩这种小孩撒泼耍赖的戏码,冷声对宫殿中候着的侍女道:“恭送陛下。”

话都说到这种份上了,再不走实在是丢人,拉赫里斯抿着唇站起身,跟在侍女身后离开了芭斯泰特。

来时的马车停在宫殿门口,似乎是听到动静,托德推开马车门探出身来看,见到拉赫里斯连忙拿着伞具出来迎接。

大雨滂沱,脚才落地,衣摆已经沾染上了水渍。

“陛下,你总算出来了。”托德举着伞,因着个子差了拉赫里斯一大截,只能把手尽可能举高,直叫他面目狰狞,龇牙咧嘴。

拉赫里斯看他一眼,没说话,矮身进了马车。

因着拉赫里斯出行并不讲究,马车上空荡荡的,只放了托德带来的那个箱子,在拉赫里斯上车时,箱子几不可见地晃动了一下。

“王后,陛下的东西落下了。”侍女收拾东西,突然发现陛下带来的银杯,银壶,果盘和水果没有带走,水果一个没吃,只是喝了半盏果酒,“是给陛下送过去吗?”

梅丽特随意挥手:“扔了吧。”

“是。”

“王后,现在去麦涅乌吗?”阿娜卡问道。

出行需要准备的东西他们都已经准备好了,可以立刻出发。

“嗯。”梅丽特站起身,侍女上前跪在地上为她抚平衣服上的褶皱,整理略略有些凌乱的腰链。

“王后!”一个侍女匆忙跑进宫殿,因为过于着急,脚下被门槛绊倒,差点摔倒,靠近门边的侍女伸手扶了一把,才免于她跌倒在地。

梅丽特皱眉看向她,刚要呵斥,却莫名心头一跳。

来的侍女是专门照顾太尔的,太尔就是芭斯泰特里的那只黑猫。

侍女又是惊慌又是害怕,整个人跪在地上抖成了筛糠:“王,王后,太尔不见了。”

整个宫殿里倏地安静下来,就连向来咋呼的阿娜卡都不敢说话了。

谁都知道王后极其喜爱太尔,甚至时常亲手给小猫洗澡,喂食,夜里睡觉都要太尔陪着才能入睡。

“是不是躲在哪儿玩?”梅丽特面部的肌肉不自然地抽了两下,太尔娇养惯了,不爱离开宫殿,但芭斯泰特很大,偶尔它也会去其他的偏殿玩耍。

这宫殿里护得密不透风,等闲人轻易不能进来。

侍女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忍着恐惧地举起手说:“太,太尔的窝边有血,它好像是受伤了。”

少女的手掌上是殷红的鲜血,直看得人心惊肉跳,不敢想象发生了什么。

若只是猫不见了,侍女不会着急来通报,但要是太尔出了事情,耽误了救治,她只怕用命都偿还不起。

梅丽特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紧接着身体也开始打颤,她咬着牙,眼底发红地说:“找,把所有人都叫上一起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