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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灾难……”应观辞的声音很轻,听起来毫无分量,“或许只是看?起来像灾难而已,又或许只是注定需要付出的某种代价。”

旋即,他笑着说,轻松的氛围在他周身荡开:“所以?如果我葬身于这场‘灾难’,那?也是我的选择。毕竟面对灾难不选择逃避、而是走入其中的人,生命本就归属于那?场灾难。”

应观辞微微抬了抬手,但悬停两秒后,还是垂了下去。

释千没有?移开目光,她问:“所以?你?打算怎么做呢?你?知道的东西,我不通过你?也可以?知道;你?能帮我解决的问题,我都能自己解决。甚至……你?现在好像已经脱离极星了。”

“是的,面对您,我似乎一无所有?了。”应观辞坦然说,“在研究中心里同您见面时,我无意识间想用极星作为‘筹码’,就像曾经的杜鹃会一样?。但很可惜,这并不是一条生路。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不是很懂。”

顿了顿,轻松的笑容染上了些自嘲的意味:“完全不懂。处理这种事对我而言很陌生。”

释千不由笑出声:“那?你?是要我帮你?想办法吗?”

坟墓即将走出她粗略感知的范围,她继续向前走去。

“我本来应该想明白后直接做的。”应观辞跟了上来,“但就是因为很陌生,所以?……我很迷茫。最开始,您说允许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觉得自己得到了什么,直到后面遇到奚航,我才意识到我其实什么都没得到。”

她说出那?句“那?你?爱我吧”的心境和“你?只是在做自己”的心境完全相同,而那?个?“奚航”甚至和她认识的奚航算不上是同一个?人。

“可我其实不想承认这件事。就像……”他顿了下,似乎是在尝试措辞,“手里握着气球的小孩?意识到了气球里没有?恭喜获奖的纸条,只有?和外界一样?的空气。只要刺破这只气球就能得到真相,但如果不刺破的话,就还可以?欺骗自己里面有?那?张字条。”

“我知道我应

该保护着这只气球,直到找到下一枚,但我没办法做到自欺欺人,这是比两手空空更让我无所适从的煎熬。……我有?些急躁,虽然我明知不该如此。”

释千隐约理解了应观辞的意思?,并且觉得自此往后应该警惕不爱说话的人。

——应观辞说自己很高兴的时候,她觉得他挺平静的,没有?任何过激的情绪波动;在她和“奚航”谈话时,他举着灯和聋了一样?;而对话结束后,他也一点没有?询问的意思?,看?起来颇像事不关己,感觉心理素质高得不得了。

如今看?来,他愣是憋了一段路才开口,还要绕个?弯,从奚航作为话题的切入口。

绕来绕去终究是得到了那?个?他明知但却?不想得到的答案,刺破了那?枚气球,看?到了空空如也的内芯。他迫切地想让她看?到他,但却?犹如蹒跚学步的幼童般踉跄而没有?目标。

释千微微一侧头,恰和应观辞视线相接。

从生存的角度上来看?,她确实不需要“爱”,脱离这个?字她依旧能够活下去、并且不乏精彩。但“爱”是一串不断生长?的“Π”值,是和[世界之主]追求的世界长?度不同的、世界的深度。

拥有?爱、享受爱、寻找爱、付出爱、质疑爱、反抗爱。

爱亲人、爱友人、爱恋人、爱人类,爱生命、爱自己。

这是贯穿人类一生的、精巧而宏大的命题,是所有?拥有?灵魂的生命拥有?的天赋。

释千意识到,她似乎并不想拒绝应观辞。

超过“允许”的范围,她想让他爱她,让那?个?神秘的“无理数”无止尽地运行下去,让她去体验与探索他生命意识中猎猎燃烧的燎原烈火。

“应观辞。”

她叫他的名字。

“嗯?”

释千转过身去倒着走,带着笑直直看?着他:“如果仅仅只是需要注视的话,你?的确已经足够让我注视了。”

应观辞的睫毛微微颤动。除此之外,他的表情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他习惯性?将他的情绪压制了下去,“压制情绪”似乎是他的一种本能,从第一次见面就是这样?,哪怕是愤怒也能维持平静的外表。

但释千猜测,他大概是高兴的。

“我没有?在夸你?。”她下一句话却?是否定。

在应观辞的微愣中,她说:“因为想被?注视,这只是你?的需求,而不是我的。”

“您的需求……”

他开口,但只说了四个?字便被?释千打断。

“也是注视。”她又说,“但是——应观辞,你?还不够精彩。”

应观辞并未理解“精彩”这个?词在语境里代表的意义,他看?着她,眼中似有?一丝茫然。

“你?的愤怒在压迫中爆发,你?的痛苦在逼迫中流露,就连爱都需要我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所以?我说……”释千又笑着重?复了一遍,“应观辞,你?还不够精彩。”

“我……”

他开口,但却?只能说出这一个?字。

“我想看?到你?更多的……”她伸手勾向他高领的衣领,把他扯得向前一踉跄,然后她一直后退的脚步又蓦地顿住,“爱。”

应观辞没反应过来,往前走了两步,却?犹如将脖颈送入她的掌心一般,被?环住、勒紧。

唯一残余的[附骨之花]以?一种近乎野蛮的方式在他的脖颈上绽开,又被?释千的手掌紧密覆盖、看?不到一点踪迹。

“就像你?主动守护这枚[附骨之花]一样?。”她说。

释千手下虽有?微微用力,但却?不足以?制住应观辞的呼吸。但他却?像是被?勒紧喉咙般,失去了呼吸的能力。

她再一用力,他便被?带着俯下身去,像是任人摆布的木偶。

释千凑近他的耳边,笑着说了句:“哭也挺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