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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驾能在西湖行宫避暑, 留在京中的各家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今年这个夏天格外炎热,往年还有几场暴雨下来,今年端午过后, 就没怎么下过雨。王府里头还好,还能用水车从湖水里头汲水浇灌花木,但是外头, 各个村子为了争水浇灌,已经打得头破血流。

甚至, 城外已经出现了流民的踪迹,圣上不在, 大家谁也不敢开门放这些流民进来,无非就是常年施粥的各家还有一些寺庙在庙门口或者是城门外设了粥棚施粥, 算是给这些走投无路的人一条活路。

各家宗室也同样各出了一些粮食,由宗人府的人出面在外头施粥, 平王府自然也不例外。

这天气干旱, 便是各家的庄子也受到了影响。西山庄子原本的灌溉水源是西山上的山溪,结果今年干旱, 山溪水流量也降低了不少,只能是省着一些用。顾晓又叫人去给庄子上打井,这年头打井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若是蜀中那边打盐井,那真的可以打很深, 因为那个只需要碗口大小的井口,能抽出卤水就行。可是谁家水井会这样啊,总得有个尺许见方甚至更大一些, 要不然,木桶放进去都没法侧翻。因此, 即便是深水井,打个三四丈就是了不得了。

顾晓叫庄子上专门请了人过去打了几口井,虽说不能解决灌溉问题,但是庄户饮水问题也勉强算是解决了。至于庄子上今年势必的减产,顾晓直接减了租子,免得大家过不下去。

顾晓减租子的事情并没有传出去,毕竟,这年头多的是人想要借着天灾兼并土地的,也就是平王府的庄子都是皇庄,外头人也进不去,这才能如此。像是顾晓自个的陪嫁庄子,顾晓也只能是私底下减租,叫庄户都不许往外头说。庄户们也怕外头的人也跑过来租主家的地,因此,便是得了好处,也是藏着掖着,甚至还有跟庄头建议,趁着今年减产,田价大跌,再将周围的地买下一些,他们好能多租一些。

顾晓压根没有兼并土地的意思,种地对于富贵人家来说,固然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因为丰年可以压低粮价,灾年可以压低地价,横竖他们本钱厚,普通百姓遇上一次天灾就得卖房卖地,他们却能以本伤人。

但是顾晓来自那个工业化无比发达的时代,便是种植各种经济作物,也算不得回报率高,何况,兼并土地也太丧良心了,顾晓阻止不了别人,那只能独shan其身,不过,倒是琢磨着招揽一些灾民,办个小作坊什么的。

想要招揽灾民,做的无非就是那种劳动密集型的产业,但问题是,顾晓上辈子也就自个做过手工皂,但那是需要大量油脂的,这年头人吃的油还不够呢,尤其是京畿之地,这边种植的油料作物无非就是大豆和芝麻,但是,芝麻榨的香油也就算了,根本就不是一般人家能吃得起的,倒是大量用于供奉神佛。豆油似乎便宜,但这年头大豆产量低,出油率也不高,寻常人家种的大豆,无非就是供自家吃罢了,就这还不够呢!在他们看来,豆子磨了做豆腐,其实要比榨豆油划算得多。总之,如今的油脂产量,供人吃都有些不足,更别说用于工业生产,至于说什么收购废油用于制造,呵呵,知道外头炸油条的油能用多久吗?那真的是一锅传三代,人走油还在!

当然,要是在那种产野生油茶的山里,茶籽油是真不贵,可问题是,运出来就贵了。顾晓总不能为了这事到外头包山头专门种油茶吧,你派个人出去,只怕过不了多久就失联了。

至于搞什么织坊,那就更别提了,本地不是盛产棉花的地方,养蚕缫丝的产业也远不如江南,如此以来,算是原材料的价格,顾晓得将机器改良到什么程度,才能摊平这个成本呢?

最终,顾晓也只能是如同将头埋进沙子里面的鸵鸟一般,多捐出去几石米,就当自己尽了一份心力了。至于其他的,等回头海贸商道开发出来再说吧!

顾晓还会忧国忧民一下,像是下面小的,浑然就没这样的想法。天气干旱,今年的瓜果就比往年甜,顾晓还叫了榨了不少西瓜汁,放在冰窖里头冻成西瓜冰棍给孩子们解暑,或者说做成刨冰,里面再加一点碎干果或者是切碎的果脯蜜饯什么的,吃起来那真是酸甜可口。

徒嘉钰倒是抱怨弘文馆那边实在是太热,那边虽说也供应冰块,但是相应的,人也多啊!而且,在外头也不比在家里,在家里若是不考究的话,穿一件细纱的衣裳也就够了,袖子都可以卷起来,但是在弘文馆,该穿的都得穿,

小孩子们还一个个都待不住,不可能老老实实待在屋里,总得活动一番,如此,就更热了。

顾晓能有什么办法,弘文馆又不能送饭,要不然倒是可以天天送点瓜果过去,因此只能叫人配了清凉祛痱的草药包,叫徒嘉钰拿过去,叫伺候的太监拿去煮了水,兑到洗澡水里,免得衣服穿太多起痱子。

另外又叫人准备了酸梅汤的料包,用细纱袋装好,同样叫太监拿去煮了,然后放在井水里面湃着,虽说比不得加冰,但是总比喝热的来得强。

徒嘉钰素来给伺候太监的赏赐比较大方,因此人家也乐得给他多帮点忙,不光肯帮他煮草药水喝酸梅汤,还表示,可以帮他买冰块。今年因为圣上南巡的缘故,原本储存的冰就多出了不少,只是,想要将多出来的冰匀到其他地方,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各间宫室,各个衙门,该分派多少冰,那都是有定数的,天不热是这么多,天热了还是这么多。用不掉的这些,又不能留到明年继续用,只能清理出去,等到了冬天再换新的。

相应的,卖冰,也成了内务府私底下敛财的一门生意。但是弘文馆这些孩子可不知道这个,之前徒宏轩徒宏憬在的时候,他们的冰都是绰绰有余,但对外都说是他们亲妈贴补的。何况,皇子自有自个的住处,他们在弘文馆这边可不消耗他们本身的份例,因此,即便是不得宠的那些个皇子,也从来没有为冰的事情费过心。宗室子弟却是得在弘文馆宿舍过夜的,自然不够使,之前因为不知道还有这个门路,又不能叫自家送过来,只能是ren着,如今知道竟然还能掏钱私下买,一个个都来劲了。

饶是如此,对徒嘉钰来说,在弘文馆的读书生活也委实有些难受,只能盼着夏天早点过去,好能松快一些。

徒嘉泽和末儿对此非常同情,以前徒嘉泽还有些嫉妒,觉得就因为大哥是嫡长子,就能去弘文馆读书,不说师资力量,横竖徒嘉泽也没打算努力学习,关键是人脉,徒嘉钰结识的不是皇子就是各家王府的世子,徒嘉泽呢,这个年纪,顾晓不带他出门,他就只能在家里跟末儿和两个姐妹一起玩。如今一看弘文馆这个环境,徒嘉泽就开始敬谢不敏。他这个身体,真要是中暑了,只怕都未必熬得过去。

末儿就是真心心疼哥哥了,徒嘉钰从弘文馆回来,末儿就跟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徒嘉钰后头转悠,有什么好吃的都要给徒嘉钰一份,生怕徒嘉钰去了弘文馆就吃不到了。

徒嘉钰对此是照单全收,自个的亲弟弟嘛,愿意向自己表示关心,哪里还要推脱呢?回头再送弟弟一些好东西,礼尚往来就行。只是,他也觉得自己这个年纪还要被弟弟关心有些不好意思,因此,有些事情他当着末儿的面不好抱怨,跟顾晓在一起的时候私底下难免要吐槽一番。

吐槽的对象是徒宏轩,徒宏轩伤已经养好了,他又没有差事,也没有成婚,自然是要回弘文馆读书的。

如果说以前的徒宏轩还有几分努力的话,如今俨然已经没了这个念头,看起来就像是后世职场上的老油条一般,摸鱼是常态,人家没准还冷不丁诈尸一下呢,他从头到尾就是一副自我放弃的样子。

弘文馆这些教习对此也没有办法,人家这样的身份,愿意来就不错了!他现在这个身体,那就是个玻璃人,加上这场变故导致的心理变化,你敢多管,他杀了你你都没地方喊冤的!

因此,对于徒宏轩,教习博士们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之前跟着徒宏轩的那些人,如今对他避而远之。徒宏轩看似不恼,实际上早就记在心里。

“十三皇叔现在这个样子,挺让人发怵的!”徒嘉钰喝着水果酸奶捞,有些心有余悸,“我之前跟十三叔和十四叔都不亲近,但也看得出来,他心里有心事,而且性子似乎也变得有些刻毒起来!听说他身边的太监经常挨打……”

徒宏轩当年可是皇储的热门人选,如今却被人害了,虽说不至于从天堂掉到地狱,但是起码也是摔了个狠的,以后算是飞不起来了,这等仇恨藏在心里,谁知道他能做出什么事情来。因此,顾晓便吩咐道:“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你叔叔,你以前怎么样,之后还怎么样,若是单独碰上,恭敬着点便是,别叫他抓住了把柄!”

徒嘉钰点头说道:“我哪敢跟他亲近!前几天璄堂哥身边的伴读就被他找了个借口教训了一番,之后还扔了人家的功课,害得他被先生将巴掌心都打肿了!如今我也叫瑚哥儿躲着他呢!”

顾晓沉吟一番,叹道:“我听说荣国府那边,太夫人和二房一直与甄家眉来眼去,两家毕竟曾经有亲,大房就算是不愿意,也拦不住,在外人眼里,贾家只怕就是支持甄家的。你十三叔如今斗不过十四叔,只怕就要发泄到贾家头上,实在不行,还是叫瑚哥儿想办法避一避!”

徒嘉钰放下手里的酸奶捞,有些疑惑地说道:“就不能跟十三叔解释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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