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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白了,刚才散宜生悄悄藏起来的东西,就是刻刀,之所以藏刻刀,那是因为公主刚才睡着了,散宜生想要伺机行刺。

这大殿里面只有三个人,可这三个人有三种心思,公主设了圈套,散宜生差点掉到圈套里面,不对,是已经掉到了圈套里面。

自己算怎么回事儿?

自己也不是被别人叫过来的,自己想着主动来找公主说一说外边拆七香车的事。

公主为什么隐而不发?设下圈套又是为什么?

公主到底是安排了谁来拆穿散宜生?

比干的心里想了很多,大殿上静悄悄的,散宜生一头冷汗,比干正襟危坐,也只有女荒低头翻着竹简,快速的在上面找着东西。

过了一会儿,女荒对着散宜生招了招手,“大夫,你来看看,这是你们二公子昨天刚送来的表文,里面列举了你们受灾最严重的一些地方,你来看看这里说的对不对。”

说完之后就把竹简放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自己盘腿对着散宜生微微笑着。

散宜生提起衣袍,小心的膝行到了桌子跟前,就看到女荒满不在意的对着比干挥了挥手,“王叔先回去吧,那些兄弟们也只是好奇,绝不会把事情做坏的,您放心,他们知道轻重。”

散宜生放下心来,专心的盯着竹简看,竹简上的字迹真的是二公子的,上面用的印章也是西岐专用的。这竹简看上去不是假的,散宜生忍不住伸手把竹简接了过来。

比干站了起来,往后退了几步,转头的时候,看着女荒无甚防备的低头又翻了一卷竹简。心里面在想,这到底是不是公主设下的圈套,若是公主设下的圈套,现在是接着下套还是……

公主的心思太难猜了,公主到底在给谁下套?自己撞上了若是不提,到时候公主真出了什么意外,百年之后到了地下难以向祖宗交代。

若是自己提了,散宜生肯定要被问罪,西岐还要被连累,说不定在大牢里面的姬昌也会被抓出来直接行刑。

再或者说这个圈套就是针对自己的,是因为自己前一段对公主吩咐下来的事情不甚上心……也不应该啊。

他磨磨蹭蹭地往大殿门口走,快走到门口的时候转头往后瞧,公主仍然是毫无防备,散宜生明显的心不在焉。

突然之间比干想到一个办法,又转身回去了。

他来到女王的桌子跟前,“公主,散宜生从西岐出来有一个多月了,西岐如今什么模样他并不知晓,就算问散宜生大旱的事儿,还不如问送信的使者呢。再说了,西岐的事情也不能光问一个臣子,他们的大公子还在城里呢,不如让散宜生把这大公子请过来,公主与他们大公子一起商量,这才显得更有分量。”

女荒点点头,“还是王叔说的对,既然如此就派人把伯邑考请过来吧。”

比干坚持让散宜生回去请,女荒笑着说不用,能让那些奴隶去跑腿的事干嘛让一个大夫去做?

散宜生也听出来了,不禁面露哀求的看向比干。

——

但是公主那边坚持不吐口,散宜生根本没办法走出大殿。

散宜生离开不了,还可能会把伯邑考牵扯进来,比干急得头上冒汗。

自己还不能立即离开,若是离开了,说不定公主的计划就能照常进行,到时候就能有人目睹散宜生行刺公主。

大殿上再次安静了下来,女荒跟没事人一样,又把其他竹简找出来挨个对比查看。

没过一会儿,就听见外边一阵哭声,散宜生知道这是大公子的声音。

比干就说了一句:“伯邑考在外边儿哭什么?不如散大夫出去看看?”

散宜生听了赶快站起来,对着女荒拱了拱手,小跑着出了大殿。

——

女荒看着散宜生出去了,把竹简合上来,对着比干露出似笑非笑的模样,“王叔,也没什么事了,不如这会儿您回去歇着吧。”

比干想着等一会儿散宜生回来的时候那一把刻刀肯定不在他身上了,知道惹恼了公主,赶快站起来,拱手退下了。

比干出了大殿,走下台阶,看见不少大臣对着一个方向指指点点,就忍不住问站在最前边的杨任。

“杨大夫,这是怎么了?”

“还不是刚才几位宗师的小爷们把进贡的宝车拆了,让西岐的大公子看见了,大公子顿时哭嚎了出来,那是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刚送到朝歌就被拆的一件一件的,想来看见了心中难过吧。”

旁边又有人说:“这东西既然已经送到朝歌,那就是敬献给了大王做贡品,大王就算是劈了烧柴,他们也不能说什么,这一会儿在这里嚎啕大哭就是失了做臣子的本分。”

还有人说:“诸位诸位,咱们做臣子的没能进谏留下这宝车,已经是失职了。不如咱们这个时候一起进去,请公主下令让那几位小爷把车再重新装上吧。”

很多人都纷纷叫好,又顾及着这会儿是公主单独处理朝政的时候,这辆车拆都已经拆了,想要装好也不是现在马上就能装好的,都相约着明天到了九间殿一起向公主进言。

伯邑考哭的情难自已,散宜生没办法,只好自己回到了大殿上,向女荒请罪。

女荒根本没那么多时间跟他们浪费,让人直接把伯邑考架了过来。

“大公子,西岐来人了,你跟着一块回去吧,也别在这里哭着嚎着不愿意走了。”

又对散宜生说:“你的主公最看重的就是这位大公子,我知道有人想取他的性命,他若是死在西岐了我不管,他若是死在其他地方,到时候我跟你们没完。”

散宜生唯唯诺诺,从刚才那把刻刀上,他就能看出来这位公主是位玩弄人心的高手。恐怕二公子打的主意已经被这位公主看得明明白白了。

他心思还没转完就听见公主又说:“你们想把姬昌接回去,这事我知道。如今姬昌这么一大把年纪了,留在这里不是病了就是灾了,我就担心他死了到时候我没法跟天下人交代,所以你回去给你们二公子说,让他替他老子坐牢,这是我特意下诏的殊荣,别人求都求不来的。”

伯邑考又在一边哭得情难自已,他情愿替父亲坐牢,请父亲回去。

但是女荒还真不稀罕伯邑考。

全程都是吩咐散宜生,对伯邑考连个正眼都没给。

散宜生听了之后战战兢兢的答应了下来,拉着伯邑考赶快回到驿馆收拾了东西,等不到第二天,当天下午火速离开了朝歌。

他们走了之后女荒接着处理政务,到了晚上,女荒仍然在大殿上挑灯夜战,就听到外边一声长啸,有一只黑色老虎跳进大殿当中,对着自己咆哮了一声。

女荒真没被吓着,也只是抬眼皮儿看了看黑色的老虎,对着老虎招了招手。

这黑色老虎傻乎乎的歪着脑袋,看见女荒招手之后,傻乎乎的凑了过来,女荒用手挠了挠它的下巴,老虎的喉咙里咕噜噜的,似乎非常高兴。

申公豹想让老虎跳进去吓唬一下女王,然后自己再进去表明来意。

这女王到时候肯定会折节下交,觉得自己是有大本事的,申公豹马上就能成为殷商的座上宾。

可惜的是申公豹只猜到了开头没猜到结尾,老虎进去了,没吓唬到女王倒是被女王当成了宠物,拍了拍脑袋拉了拉尾巴之后,这傻虎乖乖巧巧的卧在旁边,还把自己的肚皮露了出来。

申公豹就在暗处想着自己到底还要不要再进去,这戏还能不能再接着唱出来。

这老虎也太没用了吧。

女荒已经握着老虎爪子跟他玩第二轮了,申公豹还在磨叽没有出现,女荒就对柱子后面说了一声:“把申公豹道长请过来,既然来了,咱们若是不待客,那就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柱子后面轻笑了一声,孔宣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申公豹没想到大殿里面还藏着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远在几步之外的孔宣跨了一步来到自己跟前。

孔宣做出请的动作,盯着申公豹的眼睛,“道长请吧,公主有请。”

申公豹心一横,整理了一下衣服,迈着方步走进了大殿里面。他努力地保持着自己的威仪,把阐教的派头拿了出来,“昆仑山申公豹拜见公主。”

女荒已经让黑虎的脑袋枕在了自己腿上,正撸着黑虎。

听见申公豹的声音,抬起头看了一眼,看见这位申公豹道长长得气宇轩昂,光从外相来看,绝对符合阐教的标准。

听说阐教的那位掌教老爷最喜欢出身好的徒弟,话说回来了,不管是人还是妖怪,凡是出身好的都长得漂亮。传说女娲娘娘当初在造人的时候,她亲手捏出来的泥人都是后来的贵人,长相几乎是完美无缺。只有那些被葫芦藤甩出来的泥点子,有着各种各样的毛病,成了升斗小民。

妖怪也是这样,越是洪荒异种长相就越奇特,化形之后就越好看。

总之一句话,这位申公豹道长比姜子牙看上去更像一位道长,气质更出尘飘渺一些。

女荒指了指自己前面,“道长请坐吧,道长深夜来此,不知道有何指教?”

申公豹虽然觉得情势不利于自己,但是高人的架子还是端得足足的。

“指教谈不上,今天来这里就是想问问公主殿下,知不知道如今自己已然深陷泥潭?”

女荒听了之后跟孔宣对视了一眼。

孔宣就问:“道长这话是从何说起啊,我们公主贵为女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手掌乾坤称量江山,这样的富贵权势天下没几个能比得上的,怎么说会深陷泥潭呢?”

申公豹听了这一句话没有回答,又问女荒:“公主难道不知道大祸将要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