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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映月看得明白,便更不能轻举妄动。她是一无所有的人,她只有靠她自己了。横竖她是受惯了气的,索性再退让些,如此,更显得冯家气焰嚣张——狡兔死而走狗烹,只怕下一个,皇帝要制裁的就是他们了。

于是两边一个夹枪带棒,一个暗下针砭,官司打得火热。

夏桐作为旁观者,自是心明眼亮。这会子她才明白过来,皇帝为何那样轻易答应太后要求:蒋映月性子隐忍,能甘心居人之下,冯玉贞却不能——她性子最是肤浅张扬,一膨胀起来就不得了,如今眼瞅着垂涎已久的贵妃之位被蒋氏夺去,哪咽的下这口气?势必要闹得你死我活不成。

她两个斗起来,夏桐这边就省心了。李蜜跟王静怡也不是爱找茬的性格,自是相安无事。

于是到了三月,夏桐便顺顺当当地举行了皇贵妃的册封仪式。

虽然不是头一遭参加庆典,心里的紧张感却没有半点消除,看着高台上那英武挺拔的男人,专注地凝睇她一举一动,她整个人更是僵硬成石膏像,好像连走路都不会走了。

好容易到了跟前,刘璋微笑着朝她伸手,“到朕身边来。”

夏桐微微停顿了一刹,她终究是到了距他更近的位置,虽然仍有一步之遥,可跟终点线已差不多了。

回首三年,简直像一场梦,谁能想到当初那个只想混吃等死的夏家姑娘,如今竟已成了名满天下的皇贵妃,堂堂地站在众人跟前呢?

夏桐眨了眨眼,眼眶里蕴着的却是喜悦的泪水,她轻轻抬起衣袖,与皇帝十指交握着。

刘璋感觉到她手心密密麻麻的细汗,“你很紧张?”

夏桐不否认,“是。”

比起过去,她更关心的是以后,不一定是害怕,只是一种对未知的茫然。

刘璋表示理解,他将夏桐的手捏得更紧了些,“放心,朕会一直陪着你。”

夏桐唇角微弯,露出一个浅浅的弧度,“妾知道。”

皇贵妃的仪式比起寻常妃嫔册封要繁琐许多,等到一切忙完,已经天都黑了,皇帝还得到前厅应酬大臣,夏桐却连两条腿都站不住了,难怪古时候那些皇后个个都多灾多病的,她这才是个皇贵妃,才参加了几场祭典,试想这么一年到头的忙碌下来,铁人也得给磨坏。

倘有可能,她真想把这些繁琐的仪式给蠲了不可——当然她只敢在心里想想,蒋太后健在,她可没胆量去更改祖宗定制。

不过,当皇贵妃还是有一定好处的,至少她现在拥有了更大限度的自由,不想见的人,说一声便够了,哪怕蒋映月也休想来烦她。

夏桐脱下缎鞋,换了一副舒服的木屐,就看到屋里处处张灯结彩,就连窗面都贴了鲜艳的剪纸,布置跟新房一般。

就连春兰为她找来的寝衣都是柔软的酒红面料,她现当了皇贵妃,倒是不忌讳穿红的了——正红不算。

春兰笑道:“娘娘可得紧着些,陛下交代了,里头还有更大的惊喜呢。”

夏桐明明已经猜到,嘴上故意装作很好奇,“是什么?”

皇帝喜好风雅,金银珠宝的难免俗气,要别出心裁,没有比送花更好的方式了,还得是自己亲手采摘的——今早她就见皇帝比平时还早起了半个时辰,说是去御花园散步,傻子也知道为什么。

春兰很佩服自家娘娘演戏的功力,心想这才是真夫妻呢,多么配合!于是欣欣然将珍珠帘掀起。

谁知没闻见花香,倒有股淡淡的尿骚味。

夏桐循着味道望去,就看到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坐在床头,穿着一身大红衣裳,露出雪藕似的胳膊和腿节,跟个仙童一般,眉间还有粒朱砂痣。

夏桐哭笑不得,难怪早起就不见枣儿身影,还以为被奶娘抱出去了,原来藏在这儿。

可能皇帝以为,天真无邪的孩子和纯洁美丽的花朵是最相配的,却万万没想到,枣儿的一泡尿让那些花儿都遭了殃。

这傻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