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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什么?他们还能越过辎重车辆不成?”邵树德放下步弓,大吼道:“每车有壮士五人,各持长槊、劲弩、陌刀,贼至,便邀击,何忧也?”

附近的军士听了心中稍定。

邵树德又瞄准一人,张弓射箭。结果稍稍偏出,但却鬼使神差地命中了后面一人,军士们见了,大声喝彩。

邵树德笑而不语。

这万把人,终究不是他带的老部队,还需要经受战火洗礼。

铁林、武威等军,面对这种场面,根本不会有任何动摇。这就是所谓的开国精兵,他们体格强壮,技艺娴熟,经验丰富,最重要的是拥有一颗大心脏,神经坚韧,该怎样怎样,你真敢冲过来,他们就敢把你捅下马来暴打。

贼骑近到百步内后,经历了强弩的密集射击,立刻吓得远去。

军士们信心又恢复了不少,身体不再那么僵硬了。

邵树德笑了笑,就得让这帮军卒多见见大场面。这里总共不过数百贼骑,冲过来试探的也就百余骑罢了,若遇到河北藩镇兵马,成千上万骑朝你冲过来,你顶得住不?

李克用的兵顶得住,老子的兵也得顶住!

贼骑退到远处后,车队继续前行,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那样。

但遗留在战场上的十余贼骑尸体,则告诉每一个人,这里刚刚发生过一次试探。

黑云都在江南屡试不爽的冲锋袭扰,被夏兵举重若轻般地应付下了。

邵树德抬头看了下南方。安丰县城,已经不远了。

……

淝水东岸,庐州军大营内,朱延寿、徐温、柴再用三人围坐在一起。

“大王轻取楚州,淮东无忧矣。”徐温笑道:“此为出兵以来第一胜果。”

朱延寿似笑非笑,不予置评。坐在身侧的幕僚轻轻踩了下他的脚,朱延寿这才笑道:“‘北归人’果是骁勇。楚、泗在手,寿、濠再下,则倚海堑江淮,深津横冈,备守艰险之势成矣。”

徐温、柴再用都是黑云都的人,是吴王亲信。朱延寿虽然也是黑云都出身,但到底外放刺史,与黑云都渐行渐远。

“北归人”就是孙儒残部,有众三万。整编操练到现在,算是吴王最为倚重的力量了,也是他心目中与中原藩镇争雄时的核心精锐。

但朱延寿自有一番傲气,他觉得那些北归人未必就比他亲手训练的庐州军强到哪里。

“楚州刺史是谁?”朱延寿又问道。

徐温沉吟不语,柴再用却快人快语,直接道:“听闻要给李神福。”

朱延寿闻言但笑。

幕僚知他心思,追问道:“李神福在濠州吃了败仗,如何还能得授刺史?”

柴再用道:“吃败仗的是刘威,李神福掩护他撤退,还是有功的。”

话说淮军是挺倒霉的。

氏叔琮四万大军陆续撤退,张归霸、朱元礼部五千余人屯于濠州休整。正好遇到刘威、李神福统率的淮南军七千余人,双方大战,刘威大败,李神福拼死相救,这才撤回了滁州。

吴王重罚刘威,将其贬为牙校。李神福则转任楚州刺史,另遣张训统其军,任滁州刺史,打算再图濠州。

三路出师,最肥的楚州已经吃下肚,濠州没拿下,如今吴王的注意力,应该会更多投注到寿州了吧?

朱延寿笑了笑,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

跟随吴王起家的老兄弟,他是庐州刺史,田覠是宣州刺史,张训是滁州刺史,陶雅是歙州刺史,安仁义是润州刺史,李神福曾短暂担任过滁州刺史,今任楚州刺史……

刘威、李简、台濛之辈,慢慢等吧。

“徐将军,你见过夏贼,对其观感如何?”嘲笑了一番刘威后,朱延寿心情大爽,转头问起了徐温。

“部伍整肃,实劲旅也。”徐温答道。

你也见过劲旅?

朱延寿哈哈大笑,想讥刺几句,想想还是算了,不值得和这种小人计较。

徐温,到现在可还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战功,却能任黑云都左都虞候,靠的全是在吴王面前伏低做小,谨小慎微。

但朱延寿很看不起这个人,也觉得他心思过于深沉,一点不像个武人。吴王不重用老兄弟,却重用徐温这等寸功未立的小人,此取祸之道也。

便是刚吃了败仗的刘威,都比徐温强多了,都比他更适合都虞候这个职务。

柴再用有些看不下去了。朱延寿如此狂妄,真能当好他们这一路的主帅?

柴再用没见过邵树德,也没见过夏军,但他知道秦宗权、孙儒部队的战斗力。朱全忠把他们都干挺了,结果被夏兵打得束手束脚,顾此失彼,你有什么资格小视人家?

“都头!”帐外有亲将赶至,禀报道:“夏贼遣使相邀,两军列阵于野,一决胜负。”

“不可!”徐温下意识提醒道:“夏贼这是想与我军硬碰硬,不可令其得逞。”

列阵野战,没有任何花巧,就是互砍,你敢不敢来砍?

一般敢邀战的,都是对自己战斗力比较有信心,同时很轻视对方的水平,故打算以堂堂之阵一决胜负。

朱延寿疑惑地看了一眼徐温。

“都头不可轻敌。”徐温急道:“夏贼甲具精良,战阵经验丰富,武艺也不错——”

说到这里,徐温回想起了从他头顶掠过的羽箭,人家确实是手下留情了。

朱延寿疑心更重,几以为徐温别有异心,道:“先打探清楚再说。夏贼欲战,我军若避而不战,于士气有损。”

徐温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