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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多说,亲兵亲将立刻将各种劝降信收缴起来,但他们也不敢确定戴思远的人究竟有没有拿到或知道些什么。

看完劝降信的张全恩有些惊讶,脸色也变得很复杂。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自己的妻儿在汴州,长子还死于夏贼之手,按说仇恨不小。但兄长长子间接死于邵贼之手,妻女皆被掳去,他都不在乎,还有什么好说的?

张全恩神思恍惚地进了节堂,见到正在与幕僚们议事的兄长,便默默等着,因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蔡州地平壤沃,河川纵横。去岁种下的麦苗,今春毁了不少,可惜了。”张全义说道。

“大帅,或可与裴判官分说一下。魏州送了那么多钱粮过来,匀一部分至蔡州,难关也就过去了。”幕僚说道。

“也是。”张全义点头:“此事我亲自来办。”

“大帅可真是爱民如子。”幕僚赞道。

张全恩默默听着,突然觉得有些可笑,好像蔡州真的还有希望一样。

即便氏叔琮来了,夏贼解围而去,但他们随时可能再来,百姓被征发从军,辗转于沟壑之间,还能安心种地?

大门外响起一阵嘈杂声。

张全恩一惊,一跃出了厅门。还好,院中护卫皆在,顿时放下了心。

嘈杂声越来越近,很快,戴思远高大的身影出现了,他带着数十随从,披着甲胄,面色不虞。

“戴都头。”张全恩亦披挂齐整,远远行礼。

戴思远朝厅内看了看,随后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原来贤昆仲都在啊,怕是已经商议完毕了吧?说吧,何时投贼?是不是要把我等献出去?”

“戴都头何出此言?”张全恩大声道:“折宗本、高仁厚不是许你衙将之位了么?年俸十万钱,怎么?还不满意?那我还担心你把我等拿去做进身之阶呢。”

衙将不出征,那也就是在都虞候司点卯上直,没得鸟用。戴思远不满意这个条件也是可以理解的,如果他想更进一步,保不齐就会斩了张家兄弟献城。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谁知道城里发生了什么,还不是任戴思远自己说?想必夏人也不会深究。张全恩不得不防。

已经有军士听到这边动静,慢慢聚集了过来。张全恩手一招,数十人列于身侧,兵刃在手,面容严肃。

“怎么回事?”张全义听到弟弟的高喊声,那几乎就是示警了,立刻神色惊疑,带着几名贴身随从出了门。

戴思远被张全恩这么一呛,心中不怒反喜,知道张家兄弟也是刚得到消息,庆幸自己没来晚。

若被蒙在鼓里,城中绝大部分都是奉国军衙兵,他也不敢信任,万一被张家兄弟擒了或杀了,找谁说理去?

互相缺乏信任,就是这个样子了。

“兄长,军士们在城楼上捡拾到了夏……夏人射进来的劝降信。弟也是刚刚看到,戴都头也知晓了。”张全恩死死盯着戴思远,手一直抚在剑柄上,慢慢走到张全义身侧,掏出那份劝降信,递了过去。

“我与邵贼势不——”张全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张全恩打断了。

“兄长,继祚、继孙侄儿还活着。”张全恩压低声音道。

“什么?”张全义极为吃惊。

戴思远不耐烦地看着张家兄弟,脚下却不停,悄悄后退几步,靠近了带过来的亲兵。

张全义一把抢过劝降信,仔仔细细看了两遍,神色变幻不定。

他就三个儿子,长子已经死了,次子、三子被夏人抓走,生死不知。如今得知他们还活着,那份惊喜就别提了。

张全恩有些心酸地看着兄长。新嫂嫂蒋氏嫁过来的时间也不短了,一直没诞下子嗣。兄长今年四十六岁了,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后。如果继祚、继孙侄儿还在的话,那简直是天大的喜事。

从宗族那里过继,总没有亲生的好。张全恩也不贪图兄长什么东西,就想兄弟二人一起扶持下去。将来如果有机会,再去晋阳把三弟全武一家接过来,其乐融融,岂不美哉?

大街上的脚步声越来越多,大群军士聚集了过来。

戴思远心下一凉,可别被张全义借了人头啊。应该不至于吧,军士们都看不起窝囊的节度使。可万一呢?张全义总不会从没施过恩惠,一个愿意为他效死的都没有吧?

戴思远胡思乱想,急得背脊生汗。

前厅、后院、衙署值守的卫士也赶了过来,聚集在张全义兄弟身后,加上原本的人数,快两百了。

大街上已经响起了鼓噪之声,不明真相的军士们纷纷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一副要内讧的样子。

“戴将军,我欲救我孩儿,一家团聚,你可有话说?”张全义收起劝降信,问道。

戴思远又退一步,道:“人伦幸事,我不忍阻之。然有一事须得问清楚,张司徒欲加害我乎?”

张全义其实也是个心狠手辣之辈,但这时候却不愿动手了,干脆地说道:“不想。”

“那好。”戴思远松了一口气:“公欲降,我亦欲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