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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雍王妃眼里出现一抹怜惜,她想?到头一回见竹清的时候,她还瘦瘦小小的,起初并不想?要?她,后边看她一张小脸倔强,不知怎的,鬼使神差点了她留下。

或许这就是缘分罢!

“你也不容易,这个赏你了。”雍王妃拿起妆奁里最?上面的一根鎏金点翠蝴蝶发钗,这是她平日里爱戴的首饰,如今心甘情愿地与了竹清。

“谢王妃。”竹清脸上一喜,点翠的首饰她还是第?一次收到,值钱!

待用罢晚膳,就有人来寻竹清。

“王妃不好了,方侧妃又?开?始胡言乱语的发疯了,府医说先前是竹清姑娘替方侧妃施针让她安静的,所以王爷让小的来找竹清姑娘过去?。”

等她们?到了韶光院,雍王已经在了,他满脸厌恶与心烦,都不带掩饰的。

“方氏不中用了。”雍王说,刚才他入内室看了看方侧妃,方侧妃居然认不出他,满口都是要?自个的孩儿。

从?前温柔小意的女子变成了这般不堪入目的模样,直让雍王摇头。

雍王妃知晓雍王的为人,不与他多说,只给竹清使了一个眼色,竹清便?入内室,半响,方侧妃凄凄惨惨的叫喊逐渐消了声儿。

“王妃身边的人真是能干。本王都听下人们?说了,今日本王与你都不在,是这个叫竹清的小丫头处理事情的。称得上井井有条,一点岔子都没有。”

“王府里合该多一些这样的丫鬟才好,管得了事儿不说,还不急不躁,半点不邀功。”雍王看向了竹清,听得她谦虚地说道?:“奴婢是正院里的丫鬟,也是王府的丫鬟,自是为王府着?想?。且做事当差也是分内之事,俱都是与王妃学的。”

“你自个机灵,换了旁的人,倒不如你了。”雍王很满意她的谦逊,要?真是个随着?棍子上的,反倒教人觉得功利心强。

雍王妃听了一耳朵夸赞,笑着?说道?:“她自个厉害,学东西又?快。”她不欲与雍王谈论身边的丫鬟,尤其是雍王对?竹清的态度不明不白的。话锋一转,她说道?:“王爷,咱们?是不是要?请个太医来瞧瞧方侧妃?若能治,定是要?治好的。”

虽说是侧妃,但是人家也是有亲族的,这样不明不白的就关着?,如何能让方家不追究?

何况总得治了,才好对?宫里与方家有个交代。

“本王已经让人去?请太医了。”雍王也是这么想?的,他还没蠢过头,知道?不能私自处理方侧妃。

她又?不是侍妾通房。

雍王瞧了瞧竹清,这回倒不是对?她有甚麽想?法了,只是觉得她能干,在正院似乎有些埋没她。

“王妃,你前些日子与本王说的副管事,我看她倒是一个不错的人选。”雍王抬抬下巴,雍王妃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竹清正在那边忙碌。

雍王说的副管事,便?是王府的管家,雍王府的管家有三个,一个大管事,两个副管事。现下有一个副管事预备着?家去?养老,这位置便?会空出来了。

雍王妃与雍王商议找人顶上的时候,考虑的都是能在外头行走的男子哥儿,如今教雍王这麽一说,倒是觉得竹清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

竹清有一个旁的女子都无法比拟的优点:她不成亲嫁人。这意味着?她一旦做了管家,不用担心她要?成亲、生子、养孩子……

如此,甚好。

若竹清日后要?放出去?嫁人,毫无疑问这一回两位主子都不会考虑让她做管家。

“她在正院也不忙活,当副管事也可帮着?王府走礼,所幸就教她做些轻省的活计,教她同其他两个管事学着?点,待过了一两年再慢慢与她重要?的活,如此倒也可以。”雍王妃思索,王府的管家向来没有正院的人,让竹清去?,她也方便?些。

“过了这一阵儿,妾身再与她说。”雍王妃说,雍王点点头,如此便?是两个主子都同意了。

雍王妃难得的看雍王顺眼了不少,她发觉了雍王为数不多的优点,似乎并不打?压有能力的小娘子,甚至竹清还小,尚未及笄。

王府的大管家便?是雍王的奶妈妈,很是有能力的一个大娘子。

已经入夜了,天色黑的如同墨水儿,太医紧赶慢赶地到了,先是行礼,随后替方侧妃把脉,最?后说道?:“启禀王爷王妃,方侧妃这个情况是不好治的,本来就因小产身子虚弱,加之怒火攻心、忧思多虑,哪怕是慢慢将养,最?好的结果便?是,能时而清醒与王爷王妃们?说说话。”

太医这话已经算是很明白了,方侧妃治不好了。

竹清看向榻上沉沉睡去?的方侧妃,她的容颜不复娇嫩,她还记得第?一次见方侧妃时,方侧妃坐在软轿子里,嚣张跋扈地教训正院的丫鬟。

那个时候她何等的神采飞扬、快活肆意,如今却在后院宅斗中香消玉殒,整个人都枯槁不已。

皇家怎么可能容许一位疯疯癫癫的人做侧妃?竹清已然料到,方侧妃成为了过去?式。

“还请太医尽力为方侧妃救治。”雍王慢慢地说道?,倒不是因为对?方侧妃还有感情,而是因为救治一段时间才能堵住外人的嘴。

“微臣定当尽心竭力。”太医下去?开?药了。

雍王妃在一旁提醒道?:“王爷,不若明日妾身让人去?方家给个信儿,许她们?亲眷来王府瞧瞧方侧妃。”

到底是方家养出来的女儿,再如何,也不能够让方侧妃与亲族一面儿都见不上。

“嗯。”雍王说,“若禀告给了父皇,府里少不得进两位侧妃。”他其实是想?圣上与他两位有势力的侧妃,就现在的情况,他很难夺嫡。

雍王妃眼底闪过一丝鄙夷,方侧妃还没挪出去?呢,尚且还在内室,她也算是生育有功的,雍王就在这里议论这个,真真儿是让她看不上眼。

雍王还没看透圣上的薄情,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圣上不可能教三个王爷的后院中进权臣重臣的女儿孙女,那些进府的大多都是些清誉在身的文官的小娘子。

自个就是谋朝篡位的人,自然也怕儿子们?与他走一样的路,所以费尽心思把儿子们?养的蠢笨如猪。不,他的儿子们?不用教都是蠢的,天生的。

呵,蠢王爷。

雍王妃在心里腹诽,面上却四平八稳的,还有对?雍王的尊敬与温情。恰好雍王看见了,心里得意起来,瞧瞧他的王妃,对?他情根深种!

“还早呢。”雍王妃说,她问起下午查的事怎麽样了,雍王身边的康云林上前几?步,回话,“回禀王妃,已经查到了,是修文院的枝儿推的,她也认了。”

“修文院?”雍王妃打?量雍王的神色,这是敏姐儿真正的生母居住的院子,因着?当初她是教雍王知事儿的,所以雍王妃特意许她一个人住在修文院,后来有了敏姐儿,便?与敏姐儿一同住。

“把人带上来。”

枝儿年纪不大,方才上了刑,十根手指血肉模糊,她脸上有一股看淡生死的死寂感。

“何人指使你谋害方侧妃?”雍王妃问,她不相信枝儿一个丫鬟就能有这种能耐。

枝儿摇摇头,“无人指使奴婢,全都是奴婢一人所为,刘侍妾待奴婢不薄,她因着?方侧妃去?了,且唯一一个姐儿也因此送到了旁人跟前养,所以奴婢想?为她报仇。”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说的虽然有道?理,但是绝不可能是主谋。

“含香已经去?了,何娘子本王妃也不会放过,甚至她的家人也因此受牵连。你就不怕本王妃怪罪你们?一家?”雍王妃问。

枝儿轻轻地笑了笑,“王妃许是不知,奴婢父母双亡,没有甚麽亲人,便?只有这烂命一条为主子尽忠。”

雍王知道?问不出东西了,便?说,“带下去?用刑,别让她死了。”

“王爷,此事……”雍王妃拧眉,按照她的意思,定是要?追查下去?的,不然后院的人如何看她管家的能力?

而且,有一个手段肮脏的人在后院中,她总归是不安的。

“我派……”雍王还没说完话,忽的一个小厮连滚带爬进来,语速极快地说道?:“王爷,宫里来人了,说是圣上召见您,让您速速进宫觐见。”

圣上很少这般急切召见雍王,所以不等雍王说话,雍王妃便?说道?:“王爷只管去?罢,这事妾身处理。康云林,与王爷带齐物件儿。今夜正院会给王爷留门的,妾身等王爷。”

雍王点点头,匆匆地离开?了王府。

雍王妃担忧地目送雍王,不知道?这回又?是甚麽事?她等雍王,自然是为着?尽快知道?消息。

“竹清,你去?吩咐几?个人带信儿去?方家,再有给含香备一份薄棺材,烧一些纸让她安息罢……”林林总总的,雍王妃吩咐了许多事,虽说雍王让人一卷草席裹了含香去?乱葬岗,可是她还是觉得,不妥。

再则,她也让人追查,切莫不可就此打?住,不然那个幕后黑手极有可能再次生事。

*

羊州,嘉津县。

一辆低调无华的马车在“姜府”门前停下,先后下来一个老者与一个年纪不小的娘子。

那大娘子先是瞧了瞧门口不算新的石狮子,又?看向身旁的人,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低声唤道?:“父亲,为何您带我回到了这儿?”

她很恍惚,看向熟悉的景象时眼里有怀念与对?于时光流逝的哀伤。这里是她长?大的地方,怎麽可能会让她内心没有触动?

“进去?罢。”老者没有多说,只先一步走在前面。

“你还记得这里麽?小时候,我带你在这里读诗写词,你天分是真的很好,比你的哥哥们?都要?聪慧,可惜女子不能参与科考,不然你定然榜上有名。”老者双手摸上那石凳,头上搭来挂葡萄藤的架子早已灰扑扑的,只待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