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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也好,这般也好,到底他?爱过她一场,不?想她有事。

遥想当年,他?出生在小河村,真?是穷啊,吃不?饱穿不?暖,每天几?碗稀粥下肚,饿得他?腿抖。

家里好不?容易还清了祖父欠下的债,能吃得饱了,他?也不?必明?日去?捡柴打猪草了。

于?是他?晃悠到了村里的学堂,藏在窗台边听了一堂课,只一回,且他?没有书,他?就能把先生读的文章一字不?漏地背出来。

小河村出了一个神童,村长与先生一致认为,若举全村之力培养,他?们村也许有个秀才老爷了。

他?十一岁才开?始读书,十八岁中秀才,二十一岁中举,二十四岁参加会试中会元,同?年殿试,于?金銮殿高中榜眼。

那天打马游街,一日看尽盛京城风光,好不?快活。

姜家榜下抓婿,教他?娶了姜文霖,他?对姜文霖一见倾心,在那之后便唯她一个人?。在他?当小官的时候,她在夫人?里头得不?到重视,他?便拼了命地往上?爬,一步步教她成了人?群里的风头。

再之后,他?以退为进,自请外放慢慢蓄力,直到搭上?了大船,此后乘风而起,扶摇直上?。

他?从不?后悔这些年做的事,他?治理?的宜州,百姓安居乐业,几?乎没有难民,粮食也是每一年都足够,价格比别处便宜。

爱财有错麽?他?苦了恁多年,为甚不?能享受富贵?

他?有错麽?对姜文霖不?设防,以至于?她拿到了所?有的证据呈交给圣上?这件事都不?算错误,唯一的错误就是,挡了旁人?的路。

刘之时低下头,瞧着自个身上?的粗布,他?用手指捻了捻,指腹磨的麻麻的,他?唯有小时候穿过这样的衣裳。

暗黑的牢狱里,一阵风冲过,把蜡烛吹得灭了。忽的,传来隐隐约约的歌声。

“船儿弯,船儿弯,阿郎快快家来,阿父与你?做草头糕……”

不?成调的小曲,刘之时边哼边想,他?永远不?后悔,清贫的日子,他?再也不?要?过了。

但愿下辈子,他?能出生在侯府世家,衣食无忧,到那个时候,若他?遇上?了姜文霖,想必能教她不?会受委屈了。

*

宜州,沈家。

沈大郎君发了好大的一通脾气,他?指着地上?稍显狼狈却依旧无损风华的沈二哥儿,怒骂道:“你?再好好想一想,想明?白了,再重与我说?。”

沈二哥儿白皙的左脸上?赫然印着五个指印,现下肿胀起来,他?却全然不?顾,只冷静地说?道:“无论想多少次,我都是这般回复父亲的,姜九娘子我一定要?娶。”

沈大郎君差点被他?气了一个倒昂,他?哆哆嗦嗦地捂住胸口,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沈夫人?赶忙上?前扶着他?坐下,只沈大郎君刚坐稳,就一把拂开?沈夫人?的手,对她怒目相对,喝骂道:“你?不?要?碰我,瞧瞧你?养出来的好儿子,现下那刘之时即将午门斩首了,这宜州知州要?换人?了,他?的人?都被洗刷一遍,刘家完了。你?这个好哥儿却还想着娶姜九娘子,我让他?退婚,他?却忤逆我。”

沈大郎君气不?顺,看着地上?跪着的一脸淡然的沈二哥儿,又?骂道:“看看你?,一个小娘子而已,那姜九娘子是天仙麽?你?只见过她几?回便要?非她不?娶了?那刘之时想让她嫁进咱们家,不?就是拉拢咱们,为他?的人?铺路麽?你?为甚麽瞧不?透呢!”

说?罢,他?惆怅地叹气,劝道:“阙哥儿,你?就听父亲的,退了姜九娘子的亲事,父亲再与你?寻摸一个好妻子,好不?好?”

“不?要?。”沈二哥儿说?,“我答应了娶她,会一辈子对她好的。父亲,您难道不?知道一个女子被退婚的下场麽?刘之时算计咱们家,可是不?干姜九娘子的事,她姓姜,不?姓刘。”

“你?!你?!你?个逆子!我打死你?!”沈大郎君被气的已经头晕目眩了,他?起身,两?眼四下寻摸,寻到了墙上?挂着的小箭矢,当即拿下来,自个握着利刃的一头,然后狠狠地抽打沈二哥儿。

“说?,信物在哪里?找出来,我去?退,你?说?还是不?说??”

那箭矢一下一下抽在身上?,有几?下还打在了脸上?,抽出一道道有血丝的红痕,异常可怖吓人?。

饶是如?此,沈二哥儿依旧不?改变主意,咬着唇扛着这雨滴般密集的打骂,沈夫人?看不?下去?了,一把扑到儿子身上?,“你?打我罢,莫要?打阙哥儿,都是我这个做母亲的给他?寻的未婚妻,你?有甚麽要?怪的,全都怪我身上?!”

沈大郎君一时收不?住,打了沈夫人?几?下,见是她,这才丢了箭矢,他?看了看被利刃磨出血的手掌心,稍稍把手往后背了背,说?道:“我自然是要?怪你?的,你?为他?相看姜九娘子,怎的不?事先与我说??”

“呵呵。”沈夫人?闻言,先是冷笑几?声,回过头来瞪着沈大郎君,嘲讽道:“你?忘了上?个月与我是怎麽说?的了麽?你?说?阙哥儿的婚事,不?急不?急,若你?这个当母亲的急,便自个先看看有没有好的娘子。”

“真?是好笑,主君,你?比那唱戏的变脸还要?快,你?恁会唱念做打的,干脆舍了这个官位,去?胡同?巷子里做个名扬宜州的戏子便也罢了。”沈夫人?一通骂,只是越骂越起劲,想到了往日的委屈,她起身,指着沈大郎君的鼻子怒气冲冲地说?道:“若不?是你?一心只扑在华哥儿身上?,不?顾阙哥儿,我又?怎会着急?”

“都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哥儿,可是就因为华哥儿占嫡占长,你?便瞧不?见阙哥儿这个嫡次子了,华哥儿生下来,你?便亲自带在身旁教养。他?学字、习文你?要?一一过问,他?院里的物件儿全都是你?过目挑选的,隔三差五的,你?还会从外头带稀罕东西与华哥儿。”

“甚至连妻子,你?都是千挑万选,生怕委屈了华哥儿,可是我的阙哥儿呢?”沈夫人?说?到这里,瞧了瞧低着头有些丧气的沈二哥儿,心如?刀绞般说?道:“我的阙哥儿,你?不?闻不?问,他?得了举人?,你?也只是不?咸不?淡地勉励两?句。他?的院子,何时得过你?的好东西了?你?既然教我自个为他?寻好娘子,那我自然只看这个小娘子本身好不?好,我见了姜九娘子,她是个好的。”

说?起来,她为何一定要?找个京都的儿媳妇,甚至那边一有相看的意愿,她就立马应了?还不?是想为阙哥儿寻个好妻子,稳稳地压沈大郎君寻的大儿媳。

“阙哥儿说?得对,姜九娘子不?是刘家的人?,只管教他?娶罢,何况,姜九娘子的姐姐还是王妃,这不?差的。整个宜州,都找不?出比这更好的。”沈夫人?也有自个的思量,她想着阙哥儿很快就要?殿试了,高中了说?不?得留京做官,若有个做王妃的姻亲帮着点,兴许不?会被欺负。

“你?从前不?管阙哥儿,现下也别管了。”沈夫人?别过脸,不?想去?看沈大郎君。

“荒谬!”沈大郎君气冲冲地摔门而去?,见他?走了,沈夫人?这才扶起沈二哥儿,满眼心疼,“我的儿,委屈你?了。”

“你?不?要?怕,你?作儿子的不?好忤逆父亲,此事便由我去?做,我必会帮你?筹备,让你?风风光光地娶姜九娘子进门。”

沈二哥儿忽的握住沈夫人?的手,抬头认真?地哀求道:“母亲,若她进门了,你?多带着她好不?好?别让她被欺负了。”他?也不?能时时护着姜九娘子,在女眷的宴席上?,他?总不?好越过去?。

“好,待她进门,我与她管家权,教她安心……不?好。”沈夫人?改口了,对上?沈二哥儿疑惑的眼神,她怜爱地替他?擦拭血痕,软声说?道:“我的阙哥儿,你?来日金銮殿高中,就带着她去?京都罢,那里有她的亲族,她会自在的。”

“好。”沈二哥儿脑子里已经全都是书籍,他?必然要?刻苦,他?日打马游街,问鼎三鼎甲!

*

朝中经过好一阵腥风血雨,等终于?平稳下来,已然是二月末了。

这日子过的极快,选秀已经过了第一轮。

雍王妃也已有两?个月的身孕,快要?坐稳了,只是这段时间,她日日进宫,搞得有些虚。

这日是二十八,竹清跟着雍王妃与雍王进宫,据说?是淑妃身体有恙。

一瞧见雍王,淑妃就落了泪,哭着说?道:“我的易儿,你?的命可真?是苦……”

雍王妃有些不?耐烦淑妃,雍王的命还算苦?那这天底下的人?都成苦瓜了!

甚麽也没有干,就成王爷了,苦甚?

与皇后合作过一回之后,雍王妃是愈发看不?上?淑妃了,没有势力就算了,关键是人?蠢,还喜欢折磨她。

“昨儿个我去?寻你?父皇,想求他?把左丞相家的孙女与你?做侧妃,可是你?父皇把我好一顿训斥,还说?我痴心妄想,日后让我无事别去?勤政殿……”淑妃说?着,又?泣涕涟涟。

雍王妃站在一旁,指使人?去?打盆水来,亲自拧了帕子递给雍王,由着雍王替淑妃净面。

让圣上?把位高权重的臣子的孙女赐给皇子,无疑让圣上?疑心病犯了,不?训斥才怪。

淑妃虽蠢却很美丽,不?然也不?会让圣上?选中绵延子嗣,此刻她红着眼睛,一张脸上?没有任何斑痕,依旧白嫩。

看得雍王妃都怜惜了。

“我有甚麽错,不?过是看你?后院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想给你?寻两?个身份高的。”

雍王安慰道:“母妃,儿臣后院不?需要?身份高的,您看王妃,出身书香世家,这便也很好了。”

竹清眉心动了动,表情一言难尽,不?是,你?安慰淑妃就算了,怎麽还拉踩啊?

脑子有泡。

“可是,可是……”

淑妃好不?容易安静下来,雍王起身,因为维持同?一个姿势太久,他?脚下一麻,他?身旁的雍王妃不?动声色地往旁边闪了闪,半点没有拉雍王,“哎呦”一声,雍王摔倒在地。

淑妃呆了呆,亲自下去?扶起雍王,“怎的了,怎会滑了?你?们如?何做事的?没见到王爷摔了麽?还不?快去?请太医来,若是我儿有甚麽事,教你?们好看。”

她瞪着弯弯的眼睛扫了一圈,连竹清都没有放过,像一只炸毛的波斯猫。

“母妃,不?必了,只不?过轻轻一下,哪里用得着太医。”雍王说?,他?说?罢,雍王妃又?开?口了,“是呢母妃,您前个才被圣上?责骂,后脚长春宫就叫太医来了,教圣上?与后宫的娘娘们如?何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