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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才见过太子妃,太子妃金安。”钟公公一溜烟到轿撵前行礼,待太子妃叫起来后,他?就起身?,上前扶着?太子妃。

“太子妃慢一些,安宁宫人?多,免得冲撞了您。”

竹清乐得给钟公公一个表现得机会,也不?与他?争,落后两步,由着?他?伺候太子妃。

这钟公公,想搭上太子妃,好给他?挪位子呢!

“你?先说?说?送来的礼都如何了?”太子妃像是察觉不?到钟公公的谄媚,淡淡地说?,接着?,她低头看单子。

“是,安宁宫分置的礼都是有?规矩的,各州府同级别?的大人?的礼品就放在一处,再细分,容易被烈日影响到的,就先登记入库,放入殿中的阴凉处……”钟公公讲得很清楚,太子妃偶尔点点头,示意他?可以继续讲下去。

“殿中省可有?送冰块来?如今八月,还是热的,一些贡品容易坏,如若冰块不?够,你?只管去与竹清说?,让竹清找殿中省。”太子妃穿梭在各种置台旁,每当她经过一个置台,候在一旁的宫女太监们就打开盒子,让她能够看见里面是甚麽东西。

“回太子妃的话,冰块都是够的,皇后娘娘早有?吩咐,殿中省不?敢怠慢,每日冰块都是尽量的。”其实每一日还有?剩下的,不?过这个就不?用与太子妃说?明白?了。

“有?甚麽难保存的?你?带路,我?可是要仔细瞧瞧的。”这儿没有?外人?,太子妃说?话也就随意了点,她还指了指钟公公,说?道:“也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尽心尽力。”

“奴才哪儿敢不?尽心竭力?太子妃这边请。”钟公公一听就赶忙领着?太子妃去往正殿,瞧他?熟练的样?子,倒真是了解这些贡品。

“太子妃请看,这三盒是交州知州送来的,说?是可以美容养颜的上好膏脂,名叫青颜玉。交州那地界常年高?温,日头毒辣,所以那里出来的美容养颜的膏脂,都是有?名的,更遑论这是贡品,上佳之品。”钟公公说?得头头是道,腹中有?些墨水。

“不?错。”太子妃点头,赞同了钟公公的话,“有?没有?小盒的?寻出来让我?看一看。”

“有?的。”钟公公说?,交州知州送来的贡品中特意有?几盒小的,只能用几次的那种用量。

太子妃拿着?一个青色的小盒子,打开后,一股幽香直扑鼻,清凌凌的,让人?浑身?一清醒。

“薄荷香?”太子妃用钟公公递过来的银勺子挖出来一点,仔仔细细地观察过,又问钟公公,“可有?叫人?试过?”

“有?的,只不?过时间不?长,还看不?出来效果,旁的不?明显,倒是这香气,能停留许久,宫女今个用了,过几日也还有?那股味道存在。”钟公公说?,若无意外,交州知州这一次送的礼可就教主子们高?兴了,哪有?女子不?爱美爱俏丽?

只不?过瞧太子妃这神色,倒是对这青颜玉无甚热络?

“竹清,你?闻闻。”太子妃把竹清招过去,竹清鼻子灵敏,方才就已经嗅到了青颜玉的味道,只是这会儿凑近了闻,却闻出了一阵很细微的、让她有?些沉醉的味道,待她眨眨眼,她就觉得这青颜玉不?大对劲。

“如何?可好?”太子妃问道,她有?竹清给她制美容的膏脂,所以对于这青颜玉,并没有?多想拥有?。

竹清细细感知了一下,还是觉得不?妥,但是一时半会儿间,她说?不?出是哪里的问题。青颜玉里头,有?一些繁杂的味道,她以前应当闻过,不?过现在想不?起来了。

她对太子妃使了一个眼色,嘴上却说?道:“奴婢眼拙,交州知州大人?送来的东西,自然是不?错的。”

钟公公点头,是了,官大人?们进献的贡品,自然不?是咱们这些小人?物能说?道的。

太子妃却从竹清的神态中觉察到不?对,她放下青颜玉,随后说?道:“既然难以保存的,便?教人?看着?罢,还有?其他?的麽?”

待看完了所有?的贡品,太子妃这才带着?竹清出了安宁宫,照旧是钟公公送她们出去,钟公公还瞧了瞧竹清,见她不?看自个,颇觉着?急与遗憾。

东宫,正院。

“你?方才魂不?守舍的,可是那青颜玉有?问题?”太子妃问,她屏退所有?宫女,与竹清说?悄悄话。

“奴婢也不?好说?。”竹清斟酌地说?道:“只那味道,虽然好闻,但是的确让奴婢觉得有?问题。”

“甚麽问题。”

“里头用的料子,应当是不?适宜做膏脂。”竹清还没有?想到那股味道是来自哪种材料。

“你?仔细想想,想到了就与我说。”太子妃没有嗅到不?对劲的地方,但是她相信竹清,故而这会儿她的脸色算不得好。

“青颜玉当作贡品送到宫中,想必娘娘们都听闻了,陛下若是赏赐给她们,出了事,只怕是朝野热议的。”太子妃想,因着?陛下的身?体,如今前朝也是暗流涌动,若是后宫再出大事,岂不是教大文朝动荡不?安?

“请太子妃给奴婢一些时间。”竹清要回去翻一翻从前记下来的香谱。

“好。”太子妃说?。

*

椒房殿中,恰有管事太监把青颜玉献到皇后这里,皇后哪样?好东西没见过?见了这据说有奇效的膏脂,也不?过是淡淡地暼了几眼,她与田息嬷嬷取笑道:“人?的容颜都会逝去,何必强留。”

“欸,就是这样?的理儿,娘娘国?色天香母仪天下,自然不?需要挽留容色。”田息嬷嬷说?,只不?过她看着?皇后没有?打算动这个盒子,便?上前打算瞧瞧。

只是一打开,她心头就微震,不?妥!

“怎的了?田息嬷嬷,可是这青颜玉有?不?对?”皇后甚少见田息嬷嬷露出这样?的神情,她脸色肃静,不?由得再次问道:“如何?”

“是有?不?对,只不?过奴婢一时半会儿不?能立马回答皇后娘娘,且皇后娘娘稍等两天,奴婢去书?籍上面寻。”田息嬷嬷记得她从前嗅过这样?的味道。

“嗯,去罢。”皇后知道急切也没有?用。

*

“太子妃,后院的秋侍妾不?大好了,身?子骨很差,温良媛请太子妃去院里瞧瞧秋侍妾。”

太子妃听了,倒怔愣了一瞬间,过后,她极快地平复心绪,在竹清的陪伴下出了正院。

东宫地方不?大不?小,现在常常是三四个侍妾通房挤一个院,良娣良媛住的就能宽敞一些。

“太子妃。”温良媛行完礼,带着?太子妃来到床榻边缘,秋侍妾正躺在上面,嘴唇泛白?、双眼无神,再没有?了从前鲜活的气息。

她咳嗽了几声,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妾身?见过太子妃,太子妃恕罪,妾身?不?能起身?伺候太子妃。”

“繁秋,你?这是何必呢?”太子妃不?是第一回 知道繁秋病重了,只是她以为,繁秋是能想明白?的。

“太子妃,您好久好久没有?这样?唤我?了。”繁秋有?些恍惚,一声熟悉的“繁秋”,叫她心神不?定,像是回到了从前,她陪着?太子妃在闺阁的时候。

“像温冬一样?好好的不?成吗?别?去期盼过多的东西。”太子妃叹气,她坐下来,握住了繁秋的手。

“可是妾身?,妾身?没有?别?的期望了。”繁秋哽咽,真正让她心死?如灰的,是家中父母亲弟的逼迫,他?们一次次写信来告诉她,让她攀附王爷,生个一儿半女,好提携家人?。

遥想当年,她刚刚伺候了王爷没多久,王爷就开恩让她的弟弟去好的书?院读书?,她曾经以为,替家中争光了。

可慢慢的,父母不?满足于这一点,弟弟读到二十岁依旧没有?任何功名,正想着?娶一房姐儿回家,那置办屋子以及彩礼钱都是她出的。

她真的好累,温冬与她不?一样?,她的家人?时常关心她,爱护她,还每个月寄银钱来,生怕她不?够用。

“太子妃。”繁秋喊她,却不?知道自己为甚麽要喊,只是在低声诉说?着?这些年的苦楚,“妾身?感激太子妃。当年是太子妃允许,妾身?才能进院子伺候您,教我?不?必日日在家里挨骂。妾身?也谢太子妃让妾身?成了太子的侍妾,不?然,只怕我?早已被嫁去换银钱了。”

竹清默默听着?,她似乎有?点懂为甚麽繁秋当年是四个大丫鬟中最温柔的了,大抵是从小过得苦,总是下意识地摆出一副温柔安静地模样?,看人?脸色多年,也许,她自己也忘了生性如何了。

“太子妃,妾身?好累好累,从来都没有?这麽累过,昨个妾身?看着?开得正艳丽的花儿,忽的就觉得这一生,很不?值得。”繁秋眼里流下两行清泪,她四五岁就要为家人?洗衣裳,寒冬腊月手还泡在水里,后来进了院里当扫洒丫鬟,慢慢的,她长开了,夫人?就教她做了二等丫鬟。

十一岁,夫人?告诉她,日后娘子出嫁,她就当陪嫁,往后娘子有?需要了,就开了脸作小娘,为娘子分忧。

细细想来,她这一生,就是注定好的。

“太子妃,妾身?不?能再陪伴您左右了,您要保重身?子。”繁秋望着?纱帐,忽然伸出手抓住了上边吊着?的玉坠子,她用力一拽,玉坠子掉下来,纱帐缓缓落下,遮住了她的半边身?子。

恍惚间,太子妃觉得繁秋的容颜与十年前没甚麽两样?,那个时候,她还伺候着?她,脸上天天挂着?笑。她与哪个小丫鬟都是和和气气的,比起暖春绘夏两个,似乎像个泥人?一样?没有?脾气。

温冬垂眸,她不?止一次听繁秋说?她喜欢王爷,曾经的不?理解在这一刻顿悟了,从小有?那样?的家庭,只要有?一个人?稍稍对她好些,她都会满心交付罢。

不?怪她。

“妾身?、妾身?……”似乎状态愈发差了,繁秋神志不?清地喊着?,“妾身?很感激太子妃,是您让妾身?不?用再挨打挨骂,还有?温冬,一直开导我?,竹清,竹清帮我?吓走了打秋风的弟弟……”

她说?了很多人?的名字,有?与她感情深厚的,也有?与她不?过共事几个月的,最后的最后,她低声说?到了太子,“宁作穷家妇,莫作高?门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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