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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还与竹清有些许关系,先前绣园副管事有一个马嬷嬷,那马嬷嬷惯是势利眼,只爱钱财,给下边宫女太监们的衣裳减了许多布料,恰好,就有教?坊司的宫女们被薄待。

她干娘霜玉姑姑一看这还了得,立马与马嬷嬷对付了起来,虽然后头给教?坊司送来的衣裳都合规矩了,但是人也得罪。要不是见霜玉姑姑有一个能干的干女儿,马嬷嬷还不定怎麽折腾霜玉姑姑呢!

这巧嬷嬷说自己不偷工减料,说的就是这种事,她不作,也不让其他绣娘作。只在?绣园里赚钱,并不唯独这个法子。

布料进了绣园,一匹料子里能剩下许多布头,尤其是给皇子公主做衣裳,能剩下的更甚,这些料子都是上佳的,甚麽绸缎、锦、纱等等,外头有的是商铺买这些。

你说说,绣园管事一年?下来能挣多少?皇后也不是不知道内里实情,只这点子东西她并不在?意,况且不给她们偷一点荤腥,生出其他念头就不好了。

“欸,这麽说起来,我还要与娘娘赞你咧,这般公正无?私,少不得给你做个司衣。”竹清终于松口,喜得巧嬷嬷跟甚麽似的,直说道:“竹清姑姑大恩,过几日我请姑姑去我那吃饭,给姑姑一份谢礼。”

“对了,我还有一事,那尚宫局最大的女官可是尚宫?娘娘属意谁呢?”巧嬷嬷问道,她有猜测,却并不确定。

“她就在?你眼前。”竹清拐个弯说。

“诶呦喂,我这可是头彩,第一个祝贺姑姑你了。”饶是有所猜测,巧嬷嬷也想不到,皇后居然真的教?竹清这样年?青的人作尚宫,那可是女官呀,虽然还没有定品级,但是她查了,从前的尚宫是三品官,待遇与前朝官员一般。

面子、里子都有了,这等官职,非能力?者?不可为?。

面前这个有可能是自个未来的上司,巧嬷嬷态度更加热络,一张脸笑?得跟开了花一样,恭维了好些话,才?慢慢止住了话头。

她有心想与竹清卖个好,便说道:“姑姑,方才?听你的话,那行?狱司也是七司之一,只是这个却不好收拢,那行?狱司的司长,不是个好相与的。”

行?狱司的司长是个男子,今年?三十?八,一张方正脸,最是容不得沙子的。不过这些都不算啥,往人群里一砸,都能砸中许多这种人。

司长最让人害怕的地方,是他的残暴。

“姑姑以为?,能在?行?狱司有个名头的人能是甚麽好人?他有许多刑罚,专治进去的人,甚麽烧红的烙铁,割开伤口撒盐,用钉子沾上辣椒水刺人等等,这些都是轻的。最重的刑罚,得是他亲手?作的一种药水,在?人的头皮上开个口子,把药水倒进去,人就会奇痒难耐,自个挣扎,到最后,整个人与皮子分开。”

巧嬷嬷说到这,明显有些害怕,她先是摸了摸自己的胳膊,缓和了好一阵儿,这才?继续说道:“这还不止呢,皮子到最后完整的,他就喜欢挂出来,让所有进去的人都看看。天老爷,这多吓人,有些人兴许杀鸡宰鹅都没有见过,那司长,却把这些给他们看。登时,吓晕吓疯了许多人。”

竹清不想那行?狱司是这样的,又问道:“其他人不管麽?那行?狱司,总不能他一个人做主了罢?”

“能如何管?不与他同心的,他就暗地里排挤,直到剩下与他同流合污的。我先前有个相识的进去了,只呆了两?日,出来之后精神头坏了,见了好些血腥,人也不大清醒。”巧嬷嬷还有一话没有说,主子们可不在?乎行?狱司的司长残不残暴,只在?乎进了行?狱司的宫女太监有没有说实话。

若有,得了实话,哪个还管宫女太监们?那司长也正是知道这一层,所以肆无?忌惮,反正出格了,就说是自缢。

“他叫甚麽?哪里人?与他顽得好的都有谁?”竹清细问,既然以后归到她手?下,自然该问清楚。

“黄时一,交州丹寨县人,跟他一起顽的有四个,分别叫……”巧嬷嬷这会子可是使劲儿上眼药,愤愤不平地说道:“他们是男子,惯常瞧不起女子,之前我那好友在?里头时,我使银子疏通,进去看他。那些人还笑?话我,说我一个娘们儿,小心吓破了胆子。”

“我呸!”巧嬷嬷想起来,心头的火越烧越旺,“这关乎甚麽男女?那些人一张嘴流脓,净说不出好话来。”

行?狱司的人不是太监,因有着忌讳,怕行?狱司阴气重,所以里头的都是没有去势的男人。

连扫地的都是。

“他们见过血,本就是不怕的,加上觉得自己能掌握旁人的生死,就抖起来了,觉得自个恁厉害,平常是等闲人不放在?眼里。”巧嬷嬷倒也不算完完全全报私仇,她的话,还是可以当真,被听进去的。

竹清摸着手?上的玉镯子,按照巧嬷嬷这个意思,行?狱司是块硬骨头,不好啃的,得好好打听打听,再想个法子,治一治才?行?。

不然到时候他们不听话,她也得跟着吃挂落,总不能连累到她。

“这事我回?去再想想,你莫要担心,既然日后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我不会教?你向他们低头。”竹清安慰道,她知道巧嬷嬷在?担心甚麽。

“欸。”巧嬷嬷果然喜色,软声软语把竹清送走,待轿子消失在?视线里,她收敛了笑?容,身边的小宫女问她,“嬷嬷,何必委屈自个?”

“为?了前途,厚脸皮已不算个事。”巧嬷嬷说,又琢磨起该备一份儿甚麽样的礼物?,预备着庆贺这位未来上司尚宫大人伤势痊愈。

*

且说竹清从绣园出来后,没有直接回?椒房殿,而是去了霜玉姑姑那,霜玉姑姑正躲懒吃茶呐,教?坊司一片冷清。

竹清自个撑伞进去了,没见着小宫女们,就寻到内室,里头弥漫着一股甜茶的味道,霜玉姑姑见是她,忙招呼,“喝茶,我刚闷的,这冬日冷,容易犯困,需得喝上好几壶茶水压一压。”

“她们呢?”竹清一边坐下一边问,跟回?家似的。

“无?事又天寒地冻,我便让她们去猫冬了,何必大冷天的都要学规矩?没得糟蹋人。”霜玉姑姑眯着眼睛吃烤栗子。

栗子个头不大,开了刀,放在?小泥炉上烤,一刻钟后,那开口膨胀起来,逐渐往两?边裂开,露出里头黄橙橙的栗子,放进嘴里仔细嚼嚼,一股清甜软糯的口感。

香!

“要不是当差要顾着礼仪,我给你烤几个甜薯,那才?叫暖身子呢。”霜玉姑姑见竹清吃的香 ,一连给她剥了好几个,直到她不吃这才?罢休。

“你打哪儿来?伤刚刚好,别到处走,我这里不缺甚麽,你不用隔两?日就过来。”霜玉姑姑说罢,竹清就与她说了尚宫局的事。

“筹谋很久了,定是能办成的。我这不是来给干娘送好消息的麽?您呐,就等着作司仪罢,陆司仪。”竹清挤眉弄眼,打趣霜玉姑姑。

霜玉姑姑,姓陆,只她原本的名字不叫霜玉,是进宫了,从前的教?导姑姑给她改的。

与干娘送完消息,竹清就回?了,天冷,她也不愿意四处走动。

皇后正与太子商量晚上吃甚麽,点了锅子,又吩咐了好些菜。说罢这些个,皇后就说了今日定下来的事宜。

“尚宫,司衣、司仪这些还不够,再细分几个品级,譬如从前的掌珍,掌典,算是司正手?底下的小管事。”太子更喜欢分工细致明确,若还是像殿中省那般,那就没有意思了。

“行?,待竹清回?来,本宫与她说说。只,这些小管事就罢了,你先定下尚宫以及八司的品级,这样绣园的管事也好做相应的衣裳。”皇后说。

“我原是想着,若日后女子能科考,也要搜身,总不能让男子搜,故而尚宫局就有用处了,让那些女官去。既如此,这些女官品级就不宜过低,得高一些才?好让监考官以礼相待,以免多生事端。”太子先是解释了缘由?,再说道:“尚宫就一品,与丞相、太傅等大臣同等,俸禄三百贯,每年?绫罗绸缎的赏赐。官袍是红袍绿带,见了等级低的官员不必行?礼……”

“一品尚宫。”皇后默念,突然莞尔一笑?,“倒是顺耳。”

能让竹清作一品,除了往日的情分,以及对她能力?的肯定,还有一层便是那日她救了太子。

“八司就二品,待遇与三品大臣同等,往下的职位尚未商讨完毕,就暂缓。”太子说,他往门口张望,“怎的竹清姐姐还不回?来?”

“你急甚麽,说起来,我还没有问她甚麽时候去归义?大将军家,他家小儿子把竹清抱进后殿,又请太医,于情于理,都要上门感谢一番。”皇后感叹道:“那日,我看他貌似挺紧张的,也不知,他是不是……”

若果然如此,他家怎可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