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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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去荃州三家人没能请来丁阿婆。
下码头后,他们请了当地人带路去丁家村,谁知进丁家村后,处处缟素,不论大人孩童,皆披麻着素,人人脸上带着哀戚之色。
且这丁家村看起来格外荒凉,人很少,一点都不像他们打听过的那样热闹,再往里去,便是一处被官兵围着的土楼,四周都设了路障,划开线来,不让人过去。
三家人一问,才知出了惨案。
“这村里的人,不知碰上了什么,全都死了……”被询问的老人老泪纵横。
正是他报的案。
他并非丁家村人,只和丁家村里有姻亲,昨日来看自己的女儿女婿,进村后发现没人,到处都是一股腐烂臭气,连狗叫和鸡鸭叫声都没了。他壮着胆子到自己女儿家门口,敲门,没人应,门没锁,推门进去,就发现自己女儿女婿连同小外孙腐烂的尸体吊在大堂里,脚尖还在晃悠。
他当时就吓傻了,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出来的,又是怎么找到官府报官的。他跟着官府里的官兵来到这儿,又叫来了一些和丁家村村民有关系的人,包括棺材铺和寿衣铺的人。
“全都死了?”谢少爷不可置信,“那丁阿婆呢?她不是神通广大吗?她也……”
“她也没了,听说她是在院里那口井边找到的。”老人沉浸在悲痛中。
谢少爷怔怔,只觉一片天旋地转。
是什么样的邪祟,能……能一夜之间杀了一村人?
来此地的官兵中,还有几个看起来不像是本地的年轻男女,皆衣着华贵样貌不俗。老人说,那是官府请来的高人,从北边来的,听说能捉鬼能驱邪,只是不好说话。
谢少爷冷眼看去,见四人中隐隐为首的那人衣着最是华贵,甚至戴着只有贵族才用的纹饰玉佩和玉冠,不禁心中一动。
要是能和这位攀些交情……
他打的什么主意,魏少爷看一眼就明白,心里不齿,却也有些动心。两人都不必说,快步往四人所在处走去。
九公子正心烦意乱呢。
莫名其妙的,丁家村人就全死了,丁阿婆也没了,但黎恪的镜子还是找不到。
见两个脸上就写着攀附虚荣的人凑上来说些有的没的,九公子直接冷下脸,扇子啪一声合上,指指远处,毫不客气地说:“离我们远点。”
二人身后还带着小厮,听了九公子这话只觉得脸上臊得慌,还要说什么。那头,官兵已经来客气地请九公子等人过去了。
九公子冷冷地瞥他们一眼,大步离开,另三人也跟在他身后走了。九公子跟着传话的官兵进了那土楼,问:“让你们找的东西找到了?”
几个官兵连连说不必急还在找,一定能给他们找到云云。紧接着又押上来一个小孩儿,浑身灰扑扑,好似从灶里打过滚似的,嘴堵上了。押着他的官兵道:“这小娃娃好像是楼里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他看见我们要把丁阿婆带走,不让。”
“为什么不让?”九公子问。
官兵道:“他说丁阿婆要悬棺葬,不能直接埋了,小的们哪有那功夫……”
“悬棺?悬棺是什么意思?”九公子没听过这说法。
其他几人亦满头雾水。
多和南方人往来的兰姑倒清楚,小声道:“这是在南方才有的习俗,即人死后,尸骨收殓入棺,置在高山悬崖顶,据说,棺材放得越高,越正面对亡者尊敬。”
官兵其实也半懂不懂,听兰姑说了,连连点头:“对对,就是这个。”
黎三娘仍有不解:“悬崖上?那里怎么放棺材?”
兰姑道:“有些安在崖缝中,有些安置在高山巅。还有些会在崖壁上横插进木桩,再把棺材放在木桩上。”
黎恪没有说话。
明明是他的镜子不见了,他却不像上一回那样着急。
而几人之中身份、性情带来的隔阂从前还能隐藏在几人交情中,现在却愈发凸显。
兰姑又说了些悬棺之秘,九公子听罢,见那小孩儿仇视的眼神,抚掌一笑:“你既然想立悬棺,就随你去,你能弄上去算你的本事,凭什么叫官府里的人来?”
丁阿婆这个搅风搅雨的妖妇,死了正好。
还想立悬棺?她也配?
九公子示意官兵松手,那小孩儿骤然松绑,猛地冲了出去,跑到井边打开几人,连拖带拽地背起丁阿婆尸体。
一身黑衣,鸡皮鹤发,瘦长手脚细骨伶仃地拖在地面,被背在半大孩子背上往外走。
看着很是可怜。
可这四人没有一个生了同情心。
九公子也带了随从,跟在不远处,他招招手,让其中一人过来,小声叮嘱:“看着他。”
那人领命,装着没事人一般出去了。
灰扑扑的孩子背了丁阿婆走出门外,死死地咬着唇,嘴唇咬得发白,眼泪往下掉。
他家里没人了……一个人都没了。
他听过丁阿婆叫村里人去找镜子的事儿……
镜子,到底是什么镜子?
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镜子,村里人才遭了难?
那孩子低着头一个劲儿往前走,正好撞上背对着的谢家少爷。
谢少爷回头刚要大骂,就见那孩子背上背着的死人,大叫一声忙不迭往后退,家丁们一拥围上来,把谢少爷围在里头,后者才觉得安定几分,指指那小孩儿:“你!你背着个死人出来干什么?你背上的是谁?”
小孩抬起头,面无表情道:“背的是丁阿婆。”他自己是没法把丁阿婆和一个大棺材背上山的。但是他知道,丁阿婆很出名,要是把这件事说出去,说不定会有人愿意给丁阿婆做悬棺。
“是丁阿婆?!”
两家少爷都觉得不可思议。
听说丁阿婆没了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她尸首又是一回事。
谢少爷围着丁阿婆绕了一圈,害怕,不敢靠近,又忍不住好奇,问:“里面衙役不是在收尸么?你怎么把丁阿婆带出来了?”
才到他腰间高的小孩儿低头,闷声说:“因为丁阿婆以前说过,她走以后,一定要悬棺葬,否则,就会出大问题。”
悬棺葬,九公子等人不了解,谢魏二家人却清楚得很。
两家少爷彼此争斗几十年,对对方还是有些了解,对视一眼也明白了对方怎么个想法,一合计,干脆两家一起给丁阿婆办悬棺,也算结了父辈恩情。
只是这样一来,王家老爷的事儿可怎么是好?
谢少爷心里愁得很,要是娶不回王家大小姐,他爹肯定要打断他的腿。
他寻思着那小孩儿既然跟在丁阿婆身边,说不定学了点什么,再说,谢家家大业大,不过多一双碗筷的事儿,抢在魏少爷之前说:“我们帮你办了丧事后,你就干脆住到我们谢家来吧,不改姓也行,总不会缺了一口饭吃。”
小孩抬头看他,眼里有泪光,嗯一声,重重点头。
……
被他们担心的王家的确不大好。
大师临走前留下一句威胁,夜里果然出了事。
王夫人正睡着,喉咙干渴,叫婢女倒茶,却见那婢女同手同脚走进来,再仔细一看,她竟是背对着走进来的,脑袋拧到背后正脸对着她笑,手臂反弯过来倒了茶给她。
王夫人认出来,那是自己最喜欢的婢子欢儿,欢儿还在对她笑,身子背过去,膝盖也朝后弯下去行礼:“夫人,喝口茶吧。”
“不!不要——”王夫人瑟瑟发抖,“来人啊!快来人!!”
没有人来救她。
除却王夫人,王家几位少爷少夫人,连同小姐们全都见了鬼,下人房里的丫头小厮们也撞了邪。
守夜的两个小厮提着灯笼正走着,迎面走来一对全身穿着白衣,提着白灯笼,脸色发青的一队丫鬟,慢慢的,步伐僵硬地朝他们走来。
“来人啊——来人!”
下一刻,王夫人的尖叫传遍王家每个角落。
惊心动魄一夜后,甚至来不及点清死了多少人,王夫人就连忙让人去桥头等。这回无论如何,一定要把那位大师请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