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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先生说起来时一脸晦气。

这群人自己死就算了,何苦把祸传到大梁来?现在还要大梁给他们收拾烂摊子。

“只要找到那公主陵墓,收服诡异,诅咒自然可解。”

“除了那位公主陵墓外,还要找八咫镜……”

赵先生细细说着,让自己的侍从拿了几本小册子,分发下去。

他这些时日把自己见过的、有些用处的倭国词句都写在了这本册子上,好让他们看见后能够对着册子辨认。

翻开这册子第一页,赫然就是瞧着格外像大梁文字、却又好似缺胳膊少腿的几个字。

第一个,便是一串倭国字,后面标了注释:武子内亲王。

第二个词短些,注释为:陵墓。

至于八咫镜的图样,大家都明白。谁也不会错认山海镜。

“此去不必打草惊蛇,山海镜我们肯定能拿回来,要紧的是先解决那个所谓的公主。等长眠诅咒解决了,军队才能来……”

“我知你们当中有好手,但谁也不知倭国还有多少人清醒,他们那位大阴阳师又有什么来头,还是谨慎为上……”

丁都统嘱咐着,底下一众入镜人边听边翻看那本册子,试图多记住些,以免等会儿错过什么要紧消息。

姜遗光翻过一遍后,合上,目光向窗外看去,一顿。

窗户上,一张白惨惨的脸倒挂着,她梳着厚高的发髻,流苏往下垂,正对着他笑,露出血红弯唇下黑色的牙齿。

其他人却丝毫没有察觉,仍旧在看那本小册。

“你在看什么呢?”甄广生坐在姜遗光身边,拉一拉他,问。

姜遗光再眨眨眼,窗外盯着他笑的人又不见了。

他面无表情转回头,不发一言。

“你可真奇怪,我在船上注意你很久了。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又不是哑巴。”甄广生的声音很轻,好像只是疑惑一般,“我看过你的卷宗,怎么感觉……你不太一样了?”

姜遗光侧过脸看他。

那张白净的脸在本就阴森的屋子里,面无表情的、黑漆漆一双眼睛看着他,好似也染上了几分奇诡。

他还是不说话,只冷冷地看着他。

忽地,窗外啪嗒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守在门口的侍从和离门最近的入镜人惊起闯出去看,里面丁都统问,他们在外回话道:“无妨,是屋顶上掉下来的一个木偶。”

入镜人用镜子照过后,侍卫才敢上前捡起来。

那木偶做成了女娃娃的样式,前头平整的黑发遮在眉毛上方,修剪得整整齐齐,即便从屋顶掉落也没有乱。一双死气沉沉的五黑眼珠,脸很白,嘴唇鲜红。它穿着一套大红色的倭国样式的衣服,脚上是一双白袜,踩着高高的小小木屐。

姜遗光认出,它和刚才倒挂着、看着自己的人脸几乎一模一样。

他起身走过去,在其他人惊诧的目光中伸出手,那侍卫不明所以,将人偶递给他。

而后,姜遗光当着众人的面,伸手扭断了人偶的脖子,扔在地上。

小小一颗不及婴儿拳头大的头颅带着黑色长发滚了好几圈,恰好落在甄广生面前。甄广生猝不及防和这人偶脑袋对视,惊出一身白毛汗。

姜遗光没看他,而是松手,任由人偶的身子软绵绵地掉在地上。

“你……”其他人都很是吃惊,不明白姜遗光为什么要这么做。

被他没什么感情的眼神瞥过,而后,他终于开口说了句话。

“可以走了吗?”

那句话是问丁都统的,平淡无奇,也不像带着怒气的样子。可就是因着他毫无起伏的语气,反而让人觉得不对劲。

在他拧下人偶脖子前到说过话后,屋里所有入镜人的镜子都照向了姜遗光。他却没有任何变化,仍旧静静站在原地。

本就阴沉的天在此刻显露出狰狞面貌来,几声响雷后,大雨倾盆,电光时不时落下,屋内跟着亮起、暗下,风从窗户和没来得及关上的门吹进屋内,灯火明明灭灭。

一时间,整间屋子似乎都凝住了。

方才那几个宫女们又来到廊下,轻轻敲门,得到回应后,膝行进来,双手高举过头顶,奉上油纸伞。

她们似乎也感知到了气氛不对劲,哆哆嗦嗦不敢说话。还是其他入镜人瞧见她们这幅模样,挨个接过了伞。赵先生又开口说了什么,大概是叫她们离去,这几个女人才走。

姜遗光也伸手接了一把伞,他手里的油纸伞做得很精巧,三十六骨,桐油涂得厚实,外层近乎纯黑的深蓝色。

他拿着伞,又问了一遍。

“可以走了吗?”

有几人才惊觉,自己好像是第一次听到姜遗光的声音。

丁都统拧起眉毛。

他不认识姜遗光,只以为他年轻气盛,心下不喜,看他没出什么怪事,挥挥手道:“自然可以,只是……”

他还没说完,姜遗光已经转了身到门口,显然是不打算再听的意思。

撑开伞,径直走入雨中,身上深蓝色的袍子和深蓝油纸伞近乎融为一体。

“哎!你等等!”

甄广生都呆住了,反应过来后,抄起伞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