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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书韵:“那你怎么忘了问?”

程锦:“……”

她缓缓抬起头,指了指自己依然还有一块青紫的脸:“看着我的脸了吗?”

程书韵点头:“看见了。”

程锦:“他打的。”

程书韵:“……”

“不过你想知道的话也有办法。”程锦又说:“他和那个鬼差的关系挺好的,我记得那个鬼差的妹妹叫覃瑶,你查一下这个名字,顺藤摸瓜就能找到他了。”

程书韵:“……”

一个玄门中的人和鬼差的关系好?

好到什么程度?

为什么顺藤摸瓜就能摸出来?

她有些狐疑。

他们程家没有精修的玄术,比起其他几家在抓鬼上没什么优势,但他们几家依旧互相尊重,是因为程家在通灵上比其他人更有天赋。

算命这种事说出去比较low,听着就像骗子,但是行内人几乎都知道,程家的算命那是真的算命。

他们可以洞察先机。

靠着这种几乎出于本能的天赋,他们在接委托的时候总能提前规避危险。

现在不是在接委托,也不是在外面。

但尹家突然出现的那个人,只是“听说”而已,却让程书韵有种说不出的危机感。

要直接问问尹涛吗?

她突然不说话了,程锦也没在意,她给自己倒了杯茶,也不学她姑姑那样细细品,直接一口闷了,看得程书韵嘴角一阵抽搐。

她这么富有涵养又雅致的人,怎么教出一个这么粗鲁的姑娘?

姑侄俩的对话没人知道,程锦原本也没太当回事,直到两天后,她姑姑却在一次算命的时候,吐血晕倒了,晕倒之前留下了两个字:大煞。

人现在已经送医院了,医生说没事,休息一下就会醒。

程锦却坐不住了。

程家人在算命的过程中吐血,一般只有两种情况,一是不自量力窥瞰了不能看的天机被反噬,二是算出来的东西远远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范围?

她姑姑属于哪种?

她直觉她姑姑算的应该就是尹家那人的命。

大煞又是什么意思?

程家众人因为程书韵的突然晕倒和她留下的话变得人心惶惶。

程锦大概知道原因,但“原因”算是她的救命恩人,就这么说出来怕会让那人被程家盯上。

但她又实在不放心,于是当即带上了她的小算盘……嗯,算命的罗盘,去查鬼差的身份去了。

程家发生的事外界没人知道,又是一周一轮的周末,方棋本打算在公寓里看看书,临时抱一下佛脚。

他之前是不在意成绩这玩意儿的,但是据其他人说,这次考试没过的话,下学期开学要补考。

他大概是在地府里待久了,把这茬给忘了。

虽说不补考对他来说也没多大影响,但他也不想让自己显得有多特立独行。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他还没能静下心来看书,就被人一个电话叫到了外面。

还有专车接送。

就是在从来不缺豪车接送的大学城里,寅迟开来接他的车也异常显眼且拉风。

方棋从公寓楼里下来,都不用特意去找,顺着路人惊艳的目光,就看到了把车停在路边,摇下了车窗,一边把胳膊肘撑在车窗边缘,一边低着头玩手机的某人。

寅迟今天穿了件无袖的衣服,宽肩长款,走线有型且齐整的背心,胸前有字母印花点缀,简约而不单调。

他就那么随意悠闲地撑着,修长的手臂裸露在外,勾勒出完美的肌肉线条,浑身散发的荷尔蒙气息吸引着路人频频侧目。

方棋此时站在他车的后方,那人大概是从后视镜里看见了他,很快转过了头,冲他站的位置招了招手,青春洋溢的气质让旁边路过的两个女生发出了压抑的尖叫。

方棋:“……”

这人到他的公寓干嘛来的?

更让人在意的是他眼睛上面多出来的东西。

方棋走过去,没看他的眼睛,而是看了眼他鼻梁上架着的镜框——他今天戴了一副墨镜。

方棋忍了一下,没忍住:“你瞎了?”

寅迟:“……”

他噎了一下,才说:“遮阳用的。”

方棋又抬头看了眼天空……今天多云,目前看不见太阳。

他嫌弃的视线太明显,寅迟只能把墨镜摘了下来,“……装酷用的。”

“……”

装什么酷?你是方文瑞吗?

等他眼睛上那副墨镜没了,方棋看他才又顺眼了点。

好好的一张脸,戴上墨镜是画蛇添足。

他缓声问:“有事?”

寅迟向他示意了一下副驾的位置:“上车?”

方棋犹豫了一下,绕过去拉开了车门。

寅迟便又笑了,双手撑在方向盘上,侧头望着他说:“不问就上车,不怕我把你卖了吗?”

方棋:“想投胎我可以送你下去。”

寅迟眼底笑意更甚,也没解释,只是说:“带你去个地方。”

然后他坐直身体,发动了车离开了公寓楼下。

方棋也懒得问,有种去哪儿都无所谓,又或者这人带他去哪儿都行的……信任。

这个词冒出来,他怔了一下,然后又放松下来。

信任就信任吧,也没什么不能承认的。

但他也没想到,寅迟把他带去了一家餐厅。

车在一栋古色古香的建筑前停下,从入口进去,全程用木板铺成的一条路,经过了一道圆形拱门之后,里面的场景更是让人眼前一亮。

九转回廊,曲水流觞。

餐桌就被设置在回廊里,里面还设了几个大小不一的水池,细听流水潺潺,极有意境。

直到被寅迟拉着在一张木质餐桌前坐下,方棋还有些愣怔,“来这里干什么?你约了人?”

寅迟在他对面坐下,笑着说:“嗯,约了你。”

方棋:“?”

寅迟又回答了他的上一句话:“来这里吃饭。”

方棋:“……”

吃饭为什么选这么个地方?

寅迟见他兴致缺缺,问:“不喜欢这地方?”

方棋:“……”

不喜欢倒也没有,但也谈不上喜欢。

他没什么艺术细胞,吃穿用也没什么讲究,吃饭更不需要什么意境,他不明白,寅迟突然带他来这种高档的地方干什么?

但寅迟没说,已经顾自开始点菜了。

服务员很快走了过来,寅迟便报了菜名。

蝴蝶鲈鱼,话梅排骨,水煮牛肉,还有几样素菜……都是偏家常的菜,菜品倒是没什么特别的。

今天客人不多,所以上菜也很快。

一桌美味佳肴很快摆上了餐桌,色香俱全的菜品勾得人食欲大开。

寅迟夹了块排骨放到方棋面前的菜碟里,“尝尝?”

但方棋没动,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听说这家餐厅的菜味道不错,以前没机会来。”寅迟又夹了块排骨到自己碗里,咬了一口道:“一个人来这种地方挺没意思的,你就当陪我试个菜?”

方棋:“……”

这话听得人心里怪怪的。

虽然他觉得自己对这人了解不多,但也不是完全不了解。

以寅迟的物质条件,不至于连到这里吃顿饭都吃不起……怎么会没机会?

“因为出不来啊。”

他问了,寅迟就回答了。

方棋却愣了一下,“出不来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寅迟说:“小时候身体不好,体内的那些东西容易不受控制,所以被关起来了,出不来。”

方棋倏地皱眉:“一直被关着?”

寅迟:“嗯,一直被关着。”

他轻松地说着,然后抬头说:“可怜吗?”

方棋没回答,又问:“那你怎么上的大学?”

寅迟继续道:“关着学啊,还有人跟我一起学,他学什么,我就学什么……后来渐渐能控制了,也就可以出来了。”

方棋:“那你之前怎么没来?”

他问的是寅迟能控制之后,到今天之前这中间的时间。

寅迟夹菜的动作微顿,然后抬头看着他。

方棋:“?”

“可能……”寅迟又忽然笑了下,“可能关着关着就习惯了,不舍得出来了?”

方棋:“……”

关着还能被习惯?

一听就是又在说废话。

方棋也不问了,拿了筷子咬了一口排骨。

酸甜口的话梅排骨汤汁非常爽口,肉质也嫩,还撒了芝麻提香,味道确实很不错。

所以寅迟问的时候,方棋也随心点了点头。

寅迟又给他夹了其他的几道菜。

方棋一一尝着,心里却想着,听寅迟的意思,他后来就算能出来了,似乎也不怎么出来。

为什么?

和陪他学习的那个人有关吗?

他莫名有点在意,一时走神。

周围潺潺的水声就没断过,他好像听到对面的人叫了他一声,混着水流声没太听清,等他回神的时候,一只手已经伸到了他的嘴边。

冰凉的触感贴在了他的嘴角,指腹轻轻擦过,捻走了他嘴角的某样东西。

一触即离,却有微凉的温度留在了脸上。

“沾上芝麻了。”寅迟抬手给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