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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周姑姑也?是满心侥幸。

不过既然要先面见陛下,就?得安排妥当。

周姑姑看了?一眼岑青,恭敬道:“陛下稍等,奴婢去给娘娘梳洗更衣。”

她想借着这个机会,叮嘱岑青几句。

萧元宸却倏然笑了?。

“不用麻烦,”萧元宸可比周姑姑脚步快,说话功夫,已经进了?西暖阁,“丽嫔,你可还好??”

这会儿功夫,丽嫔已经收拾好?钗环,如病西施那般倚靠在床畔,早夏时节,身上竟盖了?薄被。

她面色确实不好?。

萧元宸直接坐在了?床边,握住了?丽嫔的手?。

丽嫔的手?很凉。

周姑姑微微松了?口气,她忙去端茶,给萧元宸上茶。

萧元宸那双冰冷的桃花眸子,此?刻染上些许笑意。

丽嫔痴痴看着他的笑颜,一时间有些失神,但她很快回过神来,瞬间羞红了?脸。

“臣妾还好?。”

“多谢陛下关心。”

她佯装开心,伸手?在小腹上摸了?摸:“臣妾入宫三年,就?盼着这一日,如今终于能为陛下孕育皇嗣,臣妾高兴不已。”

“再难受都是值得的。”

萧元宸深深看着她,见唱念做打不似作假,神情也?温柔许多。

“你辛苦了?,朕已命太医院立即来人,给你请平安脉。”

丽嫔微微一愣。

“陛下,不用这样兴师动众,”丽嫔勉强笑道,“陆太医已经给臣妾看过,说臣妾只是今日胃口不佳才会呕吐,只要以后?好?好?用膳,就?不会再有闪失。”

丽嫔很是体贴:“这个时候,太医院也?忙,不如明日一早再来请脉。”

萧元宸淡淡笑了?。

“无妨,朕都在这里,看谁敢说自己忙碌。”

丽嫔忽然不说话了?。

她有些紧张地?看向周姑姑,周姑姑面色苍白,已经不知要说什么好?。

萧元宸的态度太过突然,打了?她们一个措手?不及。

一切的阴谋诡计,所有的算计和筹谋,在清醒的萧元宸面前?,都无所遁形。

他在这里坐着,只要来太医一请脉,一切就?都露馅了?。

丽嫔深吸口气,却依旧没有太过慌乱。

她深情看向萧元宸:“陛下国事繁忙,哪里能因为这些小事耽搁,臣妾这里一切都好?,不用陛下挂怀。”

萧元宸刚才还有笑容,听到这里,所有的笑容瞬间散去。

“丽嫔,”萧元宸淡淡道,“同朕一起等吧。”

“这是喜事。”

丽嫔还来不及惊慌失措,外面就?传来孙成祥的声音:“太医到!”

下一刻,三名太医鱼贯而?入。

来的是太医院资历最深的太医院正刘文术和女?医正黄茯苓,除此?之外,还有哆哆嗦嗦的陆田七。

刘文术已经年过四旬,侍奉了?两代帝王,他为人老成持重,很受萧元宸信赖。

萧元宸道:“刘院正,给丽嫔请脉。”

————

刘文术立即上前?给萧元宸见礼,他躬身上前?,对丽嫔道:“丽嫔娘娘,请恕臣失礼。”

丽嫔紧紧抿着嘴唇,但行至此?刻,她还没有慌乱,借着刘文术请脉的功夫,她同周姑姑交换了?一个眼神。

周姑姑侍奉她将?近二十载,两人几乎心意相通,一个眼神便明了?。

周姑姑闭了?闭眼睛,表示自己明白了?。

萧元宸一直没有看旁人,他坐在那里,安静吃茶。

刘文术诊脉其实很快,以他的医术,不过是滑脉,一盏茶就?能听出。

可这一次,他认真听了?许久,才终于起身。

刘文术面色平静,未有惊慌,他对萧元宸躬身见礼:“陛下,臣已给丽嫔娘娘请脉,还要请黄医正也?请过,方能知道结果。”

当太医院出现几名太医意见不一致的情况时,会再由一名太医请脉。

这也?是为何萧元宸把三人都招来的原因。

由此?可见,刘文术同陆田七的结果是不同的。

也?就?是说,丽嫔根本没有怀孕。

黄茯苓最擅长妇科产科,她行礼上前?,安静听脉。

丽嫔方才还有些惊慌,但此?刻,她似乎想通了?什么,已经镇定下来。

她甚至还满脸期待地?看向黄茯苓。

黄茯苓并未看她,只安心诊脉,等脉听完,黄茯苓才起身,安静站在一旁。

她没有同刘文术交换眼神,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这是太医院的规矩。

姚多福让人呈上纸笔,两人安静写起了?诊断。

这一刻,丽嫔觉得无比漫长。

周姑姑和她都是强撑镇定,但殿外,岑青已经面如死?灰。

孙成祥盯着岑青,让她一步都不敢动。

很快,两位老太医就?写好?了?诊断。

姚多福呈上,给萧元宸过目。

萧元宸拿起来看,面上依旧很淡,没有任何喜怒。

“丽嫔,”萧元宸的声音犹如丧钟,“你未曾有孕。”

他说完,丽嫔瞬间哭出声来。

殿中,周姑姑瞬间跪倒在地?,殿外,岑青听到丽嫔的哭声,几乎要昏死?过去。

她哭得那样可怜,那样无助,仿佛天都塌了?,人生再无希望。

“怎么会呢?”

丽嫔哭得哽咽:“怎么会呢?”

“陆太医!你为何骗我?”

她的声音染着血泪,充满了?无尽的怨恨。

陆田七都蒙了?,他哆哆嗦嗦跪下来,丝毫不顾膝盖的疼痛。

“臣,臣……”陆田七正要狡辩,可抬起头,却看到了?丽嫔那双满含血泪的眼。

那一眼里,有着她说过无数次的警告。

陆田七忽然哭了?。

七尺男儿,此?刻哭得像个孩子。

他没有办法。

全家老小都被丽嫔拿捏手?中,现在他若是不认,家人又?当如何?

再说,他误诊事小,顶多被下大狱,裁撤太医官职,大抵是要不了?命的。

若他敢说自己伙同丽嫔狸猫换太子,隐瞒丽嫔病情一年,那才是罪该万死?。

这一瞬,陆田七已经做出了?选择。

他不敢哭出声来,只能无声流泪,给萧元宸磕头。

“陛下,是臣误诊,臣罪该万死?,还请陛下责罚。”

萧元宸忽然又?笑了?。

他今日其实有些心烦,前?朝事情堆叠,让他头脑发闷。

也?不知怎的就?想到了?那一片梅园。

只是他想不到,从?那片梅园开始,事情竟会向着这样无法预测的方向发展。

还挺有趣的。

他从?不轻易动怒,这世?间诸事皆要由他一人评判,若他轻易便要动怒,那早就?被气死?了?。

同样,他也?不轻易喜悦。

萧元宸垂眸看像陆田七,见他痛哭流涕,匍匐在地?,倏然开口:“朕再给你一次机会。”

“陆田七,你若是还敢隐瞒,即便丽嫔不动手?,朕也?会动手?。”

陆田七呆住了?。

而?丽嫔则满面不可置信。

“陛下……”

萧元宸把手?中的诊断递给了?丽嫔。

丽嫔接过,就?看到上面写的字。

丽嫔娘娘脉相微弱,不似有孕,反有肤粘瘢痕之症,此?症严重者会有血浓,染及旁人。

丽嫔整个人都僵住了?。

此?时此?刻,她似被人剥光了?衣裳,所有的尊荣都被踩在脚下。

这个病,这个病!

丽嫔很恨极了?这个病。

萧元宸看向刘文术:“刘院正,你来解释一下。”

刘文术面色平静,心里却泛起滔天巨浪:“陛下,这个病症很难医治,只要患病,身上就?会起成片瘢痕,严重还会有脓血,旁人若是碰到脓血,有五成可能会被传染。”

萧元宸问:“若是你,可能治好??”

刘文术思索片刻,才道:“陛下,若是臣来医治,大约要用一载时光,选山清水秀之地?,精心凝神温养,可有七成把握。”

也?就?是说,这病并非不能治好?。

但丽嫔显然没有医治,才会恶化到今日。

说到这里,他才看了?一眼黄茯苓,两人一起跪下。

“丽嫔娘娘重病,臣等并未察觉,是臣只过错,请陛下责罚。”

妃嫔得病,太医院没有诊出,确实是太医院的过错。

但丽嫔只叫陆田七请平安脉,陆田七不上报,其他太医也?束手?无措。

不过陆田七是太医院的人,作为太医院正和女?医正,两人都有监管不察之责。

萧元宸道:“起来吧。”

说罢,他道:“你们都下去吧。”

很快,西暖阁里的人都退下了?。

丽嫔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沉默地?跪在了?萧元宸面前?。

萧元宸垂眸看着她,声音依旧平静。

“丽嫔,你告诉朕,自去岁十二月至今,侍寝的人究竟是谁?”

丽嫔整个人都哆嗦起来。

萧元宸声音平静,却满含杀意。

轻易不动怒的人,此?刻也?被丽嫔的胆大妄为惹怒了?。

“而?你,又?是用的什么手?段,让朕毫无觉察?”

萧元宸如何聪慧,即便不知那些关节,光靠这只字片语,萧元宸就?猜到大概。

方才那片刻工夫,他已经想到了?那名可怜单薄的小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