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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一柳儿被人欺负怎么办?”

崔云昭看了看霍新枝,忽然笑了。

她握住霍新枝的手,道:“阿姐,你怕被人说吗?”

霍新枝摇了摇头。

崔云昭便道:“若阿姐不怕,阿姐陪柳儿一起读书可好?”

霍新枝没想到崔云昭是这么考虑的,不由愣住了。

“阿姐,你早年没机会多读书,趁此机会,倒是可以重新学起来。”

“这不是两全其美?”

霍家早年不过是普通军户。

靠着霍展努力拚搏才有了今日,早年的时候,家里并不富裕,上有老下有小,霍新枝自然没能好好读过书。

后来霍展慢慢起来,家里又有了弟弟妹妹,慢慢的,她也到了嫁人的年纪。

这年月的女子都是如此,按部就班长大嫁人,照着母亲曾经的模样,自己成为新家的女主人。

她们唯一的念想,只有一家团圆,无病无灾,健康长寿。

至于读书识字,至于爱好事业,都是没有的。

若非霍新枝遭遇了完颜氏的摧残,和离归家,她怕也是按照林绣姑的样子,在完颜氏做她的寡嫂。

从生下来那一日,就看到了尽头。

这样的日子没有意趣,却最安全,可以平静活下去。

崔云昭却知道,现在的霍新枝同以前不同了。

她心里的火苗从未熄灭,她要强,坚韧,就如同风中的蒲草,即便被带离土地,也会努力在新天地扎下根。

她很明白霍新柳为何不敢去书院,她依旧害怕不熟悉的人事,但如果有霍新枝在身边,或许霍新柳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而霍新枝,也多了一个去书院读书的借口。

确实是两全其美的方法。

当时霍新枝没有立即答应,可她脸上的光彩却骗不了人,崔云昭知道,霍新枝心动了。

果然,后来霍新枝同她商议,可以陪着妹妹去读书,若是霍新柳能适应,她再归家,若是不适应,她就多陪些时日,直到霍新柳确实不想读了,她们就一起回来。

崔云昭当时很高兴。

她忍不住握住霍新枝的手,笑容灿烂而明媚:“太好了。”

霍新枝也难得的笑出声来。

“你这么高兴?”

崔云昭使劲儿点点头。

她确实很高兴。

未来的霍新枝会是长公主,她的地位和意义,仅次于霍成樟和霍成朴。

而且,因为她更年长,更沉稳,反而比年轻的弟弟要更能让人安心。

那还是没有走出困境的霍新枝。

而现在,霍新枝已经跟过去的自己告别,她这枝新树,已经来到了春日。

枝叶新绿,花蕾待放,又是一年春晴好。

两个人一起商量好,就跟林绣姑说了,林绣姑听了也觉得高兴,立即说若是霍新枝忙,就把事情安排给她,她来操心家里事。

这样一来,家里上上下下就都有自己的事情做。

此刻,霍新枝这话一说出口,霍新柳愣住了,就连对面的两个弟弟都愣住了。

霍成樟满脸不可思议,倒是霍成朴眨了一下眼睛,跟着鼓励地看向霍新柳。

他比霍新柳年纪小,却更照顾自己的小姐姐。

霍新柳本来还有些犹豫,倏然看都霍成朴的眼神,不由也跟着笑了起来。

她这么一笑,自己心里就放松不少,最后那点犹豫就没有了。

她仰起头,看了看家里的众人,最后有些羞涩道:“我同阿姐去。”

她说话慢吞吞,吐字却很清晰:“有劳阿姐了。”

霍新枝眼眶都红了,林绣姑也低头抹了一把眼睛,她伸手揉了揉小女儿的头,哽咽道:“好好学,跟你阿姐一起,争取早日跟岚儿去一个班读书。”

霍新柳听到这里,忍不住又笑了。

崔云昭忽然发现,她脸颊上有一抹小巧的梨涡,只有笑的时候,那梨涡才会忽然出现。

那么美,那么好。

等说完了这几个孩子的事情,崔云昭最后看向霍成樟。

霍成樟顿时有点紧张。

崔云昭道:“孙总管帮忙打听过,你长兄也派人询问过,这城里有四家武学。”

崔云昭想了想,认真道:“有一家是拓跋氏自己的武学,以前只招拓跋氏的子弟,现在也收外人,拓跋武学要求很高,学生每日都要跟上课业,一日懒惰,就会被训斥,次数多了之后武学直接开除。”

听到这里,霍成樟面色微僵。

崔云昭又说了两家,都是不功不过,最后才说:“还有一家前些年新开的武学,听闻里面的教习很有路数,拳法和刀法都很厉害,要的束脩也便宜,是其他家家的一半。”

“不过这一家武学每日都要上文课,文课课业不能合格,也会被开除。”

这其实跟博陵的武学一样。

对于霍成樟来说,其实最好的是拓跋武学。

一是可以拉近两家的关系,二也确实锻炼人。

霍檀得到消息之后,甚至去那边看了一眼,也认为霍成樟应该去拓跋武学。

“十一郎性子还不够沉稳,总是喜欢退缩,没有那么坚韧,这样的性子到了战场上很危险,拓跋武学刚好能锻炼他的韧性,对他来说是最合适。”

霍檀倒是了解霍成樟。

但崔云昭看霍成樟的眼神,就知道他不想去拓跋武学。

崔云昭心里叹气,却没多说什么,只问:“十一郎,不如你都去看看再定?”

霍成樟抿了抿嘴唇,最终点头:“好,我下午就去看,有劳嫂嫂了。”

崔云昭摆手,道:“无妨,不过我同你阿兄还是觉得拓跋武学更好,再过两年,你也要参军了,拓跋武学再辛苦也不过只熬一年,熬过去就柳暗花明。”

霍檀和崔云昭自然是为霍成樟好。

听到这里,霍成樟又动摇了。

他抿了抿嘴唇,紧紧攥着手,半天才说:“我下午去看看,回来再同嫂嫂和阿兄说。”

崔云昭便点头:“好。”

安排完家里的事情,崔云昭才算松了口气。

她抱着雪球离开,回来的时候特地去了一趟倒座房,把雪球交给了谭齐丘。

“雪球最近都在院子里跑,身上脏兮兮,小丘可以帮它洗澡吗?”

搬到伏鹿,谭齐丘的手臂也已经结痂,不再需要人照顾,所以他自己单独住在一间倒座房里。

崔云昭过来的时候,他刚吃完了午食。

谭齐虹正在屋里收拾盘碗,听到声音,不由有些担心:“小丘不太方便吧。”

谭齐丘背对着谭齐虹,他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

他没有反驳姐姐,只是低低应了一声:“九娘子,我能给雪球洗澡。”

崔云昭就笑了,她把雪球放到地上,雪球就开始绕着谭齐丘跑。

很明显,最近家里人都忙,只有谭齐丘能陪它玩,它也更亲近他。

安排完所有人,崔云昭才回了卧房,安心睡下了。

下午的时候,崔云昭叫了夏妈妈,两个人一起列单子。

崔云霆要回去参加乡试,因为提前来了伏鹿,崔云昭不能陪着他考试,心里总是觉得不踏实。

夏妈妈看她在单子上删删减减,就连药丸子都给准备了,不由笑道:“霆少爷如今可是长大了,书读的也好,小姐不用太过担心。再说,这还有三老爷呢。”

崔云昭叹了口气:“如何能不担心?”

“他再大,我也是他姐。”

说到这里,崔云昭才笑了一下:“霆郎最近倒是听话,读书也刻苦,这一次应该能考上。”

现在的崔云霆确实有所长进,尤其这几个月读书特别刻苦,也得了好先生指点,应该可以一次考过。

想到这里,崔云昭就长舒口气:“今年考中了,再努力三年,他也得参加秋闱了。”

说起秋闱,崔云昭似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夏妈妈:“表哥是不是也要来伏鹿考试?”

春闱只有大州府才有贡院作为考场,附近学籍的学生,全部都要赶往州府参加考试。

武平、岐阳、博陵、桐庐和伏鹿当地的学生,都集中在伏鹿考试,既叫春闱,也叫院试。

岐阳虽然是州府,但岐阳没有贡院,没办法举办春闱。

一般春闱在四月初,每当考试年节,到了三四月份时,有贡院的州府就会很热闹。

各地的考生涌入州府,加上改换门庭,鱼跃龙门的大事,当地百姓也会很关心,成为三年一度的大年景。

今年就是大年景。

为了考试,崔方明一早就搬来了伏鹿,崔云昭问的表哥,就是殷长风的长子殷行止。

身体孱弱,但天纵奇才的殷氏下一任族长。

一说起殷行止,夏妈妈便拍了一下脑门:“是了,表少爷应该也要过来考试。”

之前跟殷长风和周舅母闹得很不愉快,之后只在年节时相互来了信,送了一回年礼,就再也没有来往。

崔云昭不知殷行止身体如何,这一次是否参加春闱,若是不参加,倒是有些可惜。

她问夏妈妈:“也不知表哥来不来,若是来了,殷氏在这边的宅院可有打扫?”

她同殷长风关系不亲和,同这位表哥关系倒是很好。

夏妈妈见她关心,便道:“不如我去信问问老伙计,他们肯定知道。”

崔云昭还没来得及点头,外面就传来霍檀熟悉的清朗嗓音。

“这位表哥是什么人物?值得娘子这样操心。”

崔云昭同夏妈妈对视一眼,片刻后,崔云昭不由笑出声来。

“我这位表哥啊,可是文曲星下凡呢。”

崔云昭的声音也很清润,能让门外的霍檀得清楚:“表哥十三岁就考中乡试,成为榜首,今年未及弱冠,也已经高中桐庐解元,可是殷氏有史以来最惊才绝艳的少族长。”

崔云昭听到外面难得急促的脚步,眼睛都要笑弯了。

“尤其表哥生得还很俊呢。”

“光风霁月,鹤骨松姿,说的就是我这位表兄,哎呀,”崔云昭夸张地感叹,“我可听说了,桐庐的世家小姐们,人人都想嫁给表哥呢。”

崔云昭话音落下,霍檀身影绕过屏风,瞬间出现在崔云昭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