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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外会让他停止耍帅?

交流赛前,那些头昏脑涨全力爆肝的夜晚,最终他昏在玩偶熊的皮套里,坐在她宿舍门口,变成彻头彻尾的笨蛋;

在建构区,那些无止境的追杀与过多失血,最终他依托着她的肩膀,不仅暴露了精灵的身份,还靠着她睡着;

拍卖会时,那些恐怖密集的浓雾与眼球,最终他躺在她的膝盖上,痛得瑟瑟发抖,第一次在她眼前哭着许愿逃避……

这些一点都不帅的狼狈时刻。

都发生在他昏沉、疲惫、困顿无比的时候。

某种力量沉没了洛森.布朗宁的自我意识。

所以他被那力量变化成异兽的姿态,失去记忆,失去理智,在梦境里猎杀各个年龄段的自己,也间接等于猎杀自己的曾经——

当【异兽】在梦境中杀死所有年龄段的【洛森.布朗宁】,会发生什么?

他的自我意识彻底消失,他作为【洛森.布朗宁】的存在被彻底湮灭。

失去自我……完全被那力量掌控。

那么,这意外如何发生,发生在何时?

“……既然写下了一切搞定、准备回程见我的短信……你是在计划完成的那一刻,失去了自我意识。”

安娜贝尔咬紧嘴唇。

“你原本有惊无险地完成了一切计划。你……最终在哪个位置遇害?”

洛森伸手,透明的指尖碰了碰她在唇上留下印记的牙齿。

“我不喜欢除我以外的东西在你唇上留下印记。”他答非所问:“不准咬,蜜糖宝宝。”

安娜贝尔狼狈地合上双唇。

“我构建完整的你是为了模仿你的思维思考,别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对我耍流氓,巧克力脑袋!”

洛森耸耸肩:“可这就是完整的我,你知道完整的我一定会在这时候对你耍流氓的,蜜糖宝宝。”

蜜糖宝宝想咬他。

尽管他只是她用魔法构建的幻想。

“有本事你本精切切实实来亲我!”她没好气地打开他的手,“我们都一个多月没在现实见面,梦里亲多少次都没有实感,我才不喜欢——呸,重点是,总在这么紧张的时候搞些有的没的,严肃点——”

安娜贝尔猛地顿住。

“……你从不会在该紧张的时候紧张,该郑重的时候郑重,对吧?”

洛森吹了声轻浮的口哨。

没错。

他从不会在该郑重的时候郑重。

“那么,你布下元素法术的顺序,会与我的选择完全相反……我一定会把最容易布置好、最安全的节点放在第一顺序,这样能为后期困难的节点打下基础……而你……”

安娜贝尔看向水晶板上的地图。

“圣堂遗迹。森林的中心。最危险的地方,反而会是你第一个动手布置的。你在布置魔法时绝没有遭遇意外。藤蔓那时正被你假死的消息引出森林,时间长了它会察觉到什么重新回来,所以你会第一时间处理最危险、最中心的圣堂遗迹。按照你告诉我的交易,雅各.罗曼是你的引导者,他会主动带你瞒过长老、前往这里,所以,在你的判断中,这个位置反而最简单、最安全。”

洛森打了个响指:“哎呀,真聪明。”

“……你第二个动手布置的地点,是圣堂遗迹旁的古树。就近原则。你觉得反正要冒险就索性多冒一点……不怕死的笨蛋。”

“蠢宝宝,好好说话,骂我干嘛。”

安娜贝尔攥紧双手,思维在那块水晶板上迅速划去自己排除的位置。

他会先处理最危险的节点。

所以划去圣堂周边。

他会再处理关乎宝藏的节点。

所以划去森林腹地。

接着他会处理关乎藤蔓能动用力量封闭的节点。

所以划去森林边缘。

最后……

安娜贝尔看向水晶板,密密麻麻的地图,只剩下,孤零零的一颗点。

它待在一个孤零零的地点,不属于任何宝藏划分,不属于任何圣堂力量,又孤僻又倔强。

“……是你觉得最简单、最轻松、最不会出错的位置。这个位置给你充足的安全感。你对我说过,你带我进入的梦境也多次构建过,这地方是……”

曾举起果酱赞颂的洁白月亮,曾紧紧蜷缩安稳依靠的树枝,曾无比喜欢的水潭、醋栗丛、月季花。

小精灵洛森.布朗宁过去的“家”。

小小的树洞,紧邻着没有精灵愿意接近的沼泽,但拥有最饱满的醋栗丛。

安娜贝尔看着那个孤零零的点,恍惚中,仿佛看到了孤零零的小精灵。

最喜欢的地方,整座森林最有安全感的位置。

而且,她甚至看到了……

五六天前。

他完成了一切。

回到自己曾经最喜欢的水潭边。

坐在某颗石头上,眉飞色舞地摸出一张纸条,取下搁在耳后的羽毛笔。

垫着膝盖,龙飞凤舞的写道,蜜糖宝宝,我会在平安夜的时候出现在你背后……

——然后,某种力量闯入、袭击了他,而荆棘便在他濒死时失控、爆发,将他的自我意识彻底拉入水底——

某个一直隐藏在某处的无名氏急忙偷过那封没写完的短信,夺回残存他温度的幽绿石像,通知她——

“如果卷轴里记载正确……你是因为【荆棘】而变异……可,那时,什么力量袭击了你,布朗尼?我又该怎么救你?”

梦境魔法中,她创造的洛森冲她摊开手掌。

他的笑容永远那样得意洋洋、比午后的阳光还闪亮。

“我就知道你会找出我在哪,全世界最聪明的蜜糖宝宝。来找我吧。找到我……只要你找到我,自然就能救我。”

“来找我……安娜贝尔。只要你来到我的身边。”

——安娜贝尔.斯威特重新睁开双眼。

一闪即逝的梦境魔法消退。

她腰间的石像重新熄灭,她左手中指的那圈美丽指环继续回到隐形的状态,正如某个傻瓜永远无穷无尽、神秘旺盛、无论多么虚弱都会第一时间响应她呼唤的生命力。

“……我明白了,布朗尼。”

安娜贝尔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抽出法杖,走向帐篷的出口。

尽管额头滚烫、喉咙阵痛,但她的步伐从未如此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