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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桉看到过相关的文献,经临床实验,西淋达酶对韧带撕裂、软组织挫伤也有强大的修复性,药理成分不含兴奋激素类,运动员可用。

但上面也提到了,西淋达酶副作用大,未被许可治疗软组织损伤。

时桉冷下脸,“你从哪听说的?”

“队里有人用过,我看挺好使的。”王铎说:“他现在跟没事人似的,跑得疯快。”

当初队友的脚伤比王铎严重,也就一周,恢复力惊人。

“那类药副作用很强,年轻看不出来,老了会付出代价。”

“没事,大不了我明年退役。”王铎信誓旦旦,“只要能参加全运会,我人生就没遗憾了。”

时桉不可理喻,“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我觉得值。”

“那是处方药,我拿不到。”

“你是医生啊,怎么拿不到?”

“我是规培医生,不是正式医生。”

王铎不懂什么规培正式,他就想知道,“怎么才能拿到药?”

“我拿处方药得经手带教老师。”时桉瞥了眼隔壁忙碌的人,“你觉得他会同意?”

“嗯,我知道了。”王铎不想为难朋友,接过时桉借来的拐杖,“我先走了。”

“我送你回去。”

“不用,你不是早班。”

现在快六点了。

“来得及。”时桉扶上他,“走吧。”

“不用。”王铎从时桉的手里抽出来,“你忙吧,我不打扰了。”

“打扰”何其陌生,从有记忆开始,他们就没对彼此用过这两个字。

二十多年的感情,时桉怎么会猜不到王铎的想法。有了麻烦,会第一时间想到他,如果他帮不了,王铎就另谋方法。

比方说,找队友买西淋达酶。

时桉不清楚他队友是怎么拿到的,但这种东西想难就难,想简单就简单,任何临床医生都可以开出来。

药拿到手,怎么用又是一回事。这款药的说明根本没有软组织挫伤,他这个吃饭都要双倍的笨蛋,必定会按照治疗心衰的说明加大用量。

用量越大,潜在伤害就越大,是不可逆的过程。与其让他偷偷拿药,再泛滥使用,倒不如……

“大铎,等我一下。”

时桉把人扶到床边,从抽屉里拿了本处方笺,嗖嗖写了几行。

医生写的那玩意儿,跟群魔乱舞似的,王铎看不懂,但最后的签名看清了。

是【钟严】。

王铎虽不懂医生开处方的流程,但就他了解,仿造别人的签名,应该很踏马很严重啊!

王铎拦住他,“时哥,你干嘛呢?”

“给你拿药。”时桉捏紧处方 。

王铎怎么想都不对,“会不会影响你?”

时桉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我老师工作强度很大,每天经手的处方非常多,只要你不揭发,就不会有人知道。”

王铎还拽着他的胳膊,“时哥,可我觉得这事……”

“放心吧,我马上回来。”时桉看了眼隔壁,把他的手拽下,“我先去了,等我老师出来,就不好弄了。”

王铎蹭了把眼泪,“时哥,谢谢。”

“谢个屁,等我。”

时桉攥着处方笺越走越远,王铎心里越来越不安,害怕、不是滋味。

等待的过程焦灼难耐,终于盼到时桉原路返回。人还没到跟前,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钟严从抢救室出来,挡在时桉身前,“干什么去了?”

“啊?”时桉背着手,偷瞄了眼王铎,“我、我去给我朋友拿药。”

钟严的眼神会扎人,“不是拿过,又拿什么?”

“我怕他不够用,又开了点。”

钟严的气息压到底,“经过我同意了吗?”

“我看您挺忙的,就这么点小事。”

钟严伸手,“药,我看看。”

“我没拿着,放更衣柜了。”

“给他的药,放你更衣柜干嘛?”

“哦,对。”时桉挠挠头,“我给忘了。”

时桉掉头就跑,“我去拿回来。”

钟严用诛心的话拦住时桉,“你还想骗到什么时候。”

时桉像被钉在木桩,只敢抠指尖,“我没有啊。”

“你拿的到底是双氯芬酸,还是西淋达酶?”

时桉说不出话,气都要小心喘。

“时桉,你太让我失望了。”钟严眼神里,是他从未见过的冷漠,“作为医护工作者,违规开处方药意味着什么,你不知道?”

时桉攥紧手,“知道。”

钟严:“告诉我。”

时桉低声默背:“严重者,会被吊销职业资格证,并承担民事及刑事处罚。”

“时桉,你不想当医生了吗?”

时桉开不了口,一个字都说不出。

“你不要证,我要。”钟严说:“你不想当医生,我还想!”

规培期间,带教老师对学生具有监督权,一旦出现违规操作,带教老师需负连带责任。

这边的气氛阴森恐怖,门口的王铎听出了一身汗。他只知道不对,却没想到这么严重,怎么还犯罪了!

钟严的讨伐仍在继续,“时桉,你抵上前途,就为帮他拿盒处方药,是吗?”

“他是我朋友,最好的朋友。”

“这是他唯一的梦想。我不帮忙,他可能再也没机会了。”时桉哽咽,“他的脚是我害的,我不能眼睁睁看他失去梦想。”

另一边的王铎咬破手背,强忍着不发出声音。时桉,你就是宇宙无敌大傻逼!

“你好意思说朋友?”钟严气笑,“朋友就是给他开潜在危险这么大的药?让药存在体内十年乃至更久,吞噬淋巴细胞,进行慢性自杀是吗?”

“让朋友用后半生换一次参赛机会,你配当他朋友吗?值吗?”

时桉没回答,而王铎扪心自问。

值吗?真的值得吗?

草,得豁半条命!

钟严伸手,“药,拿出来。”

时桉低头,“我没拿着。”

钟严提起他的衣领,“时桉,现在交出来,还有挽回的机会。”

“我说了,我没拿着!”

时桉不知悔改,王铎慌不择路。他拐杖也来不及架,一瘸一拐跑过来,“钟、钟医生,都是我的错,您别怪时桉,是我逼他的,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王铎从时桉身上摸药盒,他裤兜瘪瘪,那只能藏在一个地方。

他太了解时桉了,小时候他们偷买玩具枪时,都是把枪塞在那儿蒙混回家的。

“钟医生,我绝对不吃了,您原谅他吧。”王铎从他后腰掏出药盒,双手递上,“他真的是好医生,求您别告发他。”

西淋达酶的药盒刺疼钟严的眼,每一个字都往他心上扎。他无视王铎的求情,“回去反思,近期不用上班了。”

王铎吓出冷汗,恨不得跪下,“钟医生,都是我的错,您别罚他啊!”

时桉拽上王铎,“走吧。”

“走个蛋!”王铎甩开他,“踏马事还没解决呢。”

“没用。”时桉耷拉着脸,“他不会听的。”

大厅回归安静,时桉带着王铎走远。

钟严捏着药盒,愤怒没缓解半点。

努力过、学习过、成长过,他以为时桉已经是独当一面的医生。

现实却告诉他不可能。

犯了原则性的错,他从未如此失望过,苍白色的药盒都在嘲笑曾经的器重。

想捏碎它,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指腹在包装上蹭了蹭,钟严抬手,察觉出了异常。全新的西淋达酶应有塑封包装,这个药盒是旧的。

钟严掂了掂重量,也不太合理。

他打开药盒。

钟严:“…………”

里面有两瓶葡萄糖酸锌口服液,还有一张塞在里面,署名是【钟严】的处方笺。

字体很连,依稀能识别出来。

孩子不爱吃饭,多半是缺锌了。葡萄糖酸锌口服液搭配混合双打,让孩子爱上吃饭。

口服液一日三次,每次一瓶,饭后服用。混合双打可根据心情,建议一日不超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