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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话说得认真, 仔细想来,也的确是无法反驳。

这就是还在气着。

明氏祖宅位置极好,视野开阔, 阶前临水, 侧方可以看到远处连绵的山脊。

傅怀砚与她对视, “嗯?那皇妹若是这么说的话,也不是不行。”

“但是皇妹可要想清楚,”他靠得更近了一点,笑声有点闷, 声音也压得很低,“孤若是认下这个罪名的话, 日后,可得坐得更实些。”

在这个时候反将了一军。

明楹耳后的绯意迅速的蔓延了上来,半晌了才低声唤他的名字:“……傅怀砚!”

大概是怕被旁人听到, 所以声音不大, 只是也能听出来, 多半是当真气恼了。

傅怀砚看她现在的样子, 实在是像一只被人踩到毛茸茸尾巴的狸奴,张牙舞爪地竖起爪子, 湿漉漉的眼睛就这么盯着旁人。

他有点想继续逗下去,又怕把人惹恼了要哄许久,此时在两种后果之中思忖了一下。

傅怀砚想了片刻, 抬手捏了捏明楹的脸侧,揭过了这个话题,“好了。今日来明氏有没有受到委屈?”

真的要说委屈, 其实也谈不上。

明楹的脸侧被他压在手下。

其实今日前来明氏的时候, 她的确也想过明德元并不会轻易将父亲的旧物给自己, 但却并没有想到,明氏为了昧下那些东西,自己只是刚刚说了来意的时候,张氏就瞬间变了面色。

她知晓鸟为食亡,只是这样的行径,实在是有些太过无耻。

明楹方才那点儿芜杂的情绪又涌上来,她垂了垂眼睑,小声道:“其实皇兄在身边,我并不会觉得委屈,只是……”

她在这里顿住。

明峥从前在明氏是天之骄子,是人人都要巴结的对象,是众人目光之中的焦点,而他为人亲和耿介,凡是旁人所求,力所能及的大多都不会推辞,可即便是这样,却也都在他逝去之后很快地烟消云散。

雪中送炭难,明楹也明白,所以这些人落井下石的行径,她也只会觉得厌恶,可若是父亲还在的话,只怕难免会很伤心。

庭前梨花树是父亲距离身死的前两年所亲手栽种,若是后来并没有被旁人砍掉的话,现今应该也已经亭亭如盖。

其实这些,也只是细枝末节,若是不刻意想起来的时候,并不会在意到,就像是一根细微的刺,平日里相安无事,被碰到了才突然有了烟熏火燎一般的痛感。

大概是被偏爱的时候,从前受到的那些委屈,都会在这个时候纤毫毕现的涌现出来。

从前她不说,只是因为觉得没有人在意。

傅怀砚低眼看了看她,随后手指微微抬起,川柏在几瞬之间就突然出现,躬身向傅怀砚行礼:“陛下。”

傅怀砚道:“今日对明氏的处罚有些轻了。”

二十万两还轻?

川柏面上也闪过一丝诧色,他的目光下意识地转向明楹,随后很快就懂了傅怀砚的意思,“属下知晓。”

世家大族之中哪有什么查不出来东西的,不过是想不想查的问题。

川柏说完这句话以后,就连片刻都没有在这里多留,瞬身就离开了。

他跟随傅怀砚多年,做事极为有分寸,现在该怎么处理明氏,也已经大概知晓了。

让公主受了委屈,按照陛下的性子,必然不可能就只是这么随随便便地揭了过去。

只怕是不免牢狱之灾。

川柏走后,傅怀砚垂着眼睑,突然开口。

“其实,孤有些时候会后悔。”他顿了顿,“只年长你数岁。”

明楹有点儿没明白他此时的话,抬起眼看他。

“为年岁所囿,没办法从始至终护你周全,那时候尚且并未手握大权的时候一直在想,倘若年长你十数岁的话也好,大概就可以一直护着你,不必受到这么多委屈了。”

“后来又想,年长你这么多的话,那时候年老色衰,未必能讨得杳杳欢心。”

他现在又很像是在哄人,明楹失笑,方才因为明氏而升起来的感触烟消云散,刚准备踮脚吻一下他的下颔的时候,然后就听到傅怀砚侧身在她耳际又道:“况且,年纪大了,精力也不好。”

……

边关。

时逢初冬,匈奴骚扰侵袭不断,整个边关军都奔波于敌军之中,疲于奔命,精疲力竭。

匈奴这位新王很喜欢用骚扰的手段,一点一点地消磨对手的志气,打持久战,相比于从前的较量之中,今年的匈奴要格外难缠一些。

匈奴将士多数生得高大强壮,应对起来原本就困难,现在运筹帷幄的人也很会用兵,是以更是打击将士们的志气。

半月以来了,都是这般。

偏偏边关将士还是守城的那方,因为不知匈奴的真正目的,也不知道他们集中兵力到底在哪,所以连以攻为守都做不到,整个军中上下都争纷不断,这段时日以来大家心中都打得不爽利,争纷不断。

今日霍离征正在擦拭着自己的剑时,就听到外面有小将士来报,说是军中又有人打起来了。

说不得就是有人意见相左,现在又正是心烦意乱之际,三言两语不合的话,的确就很容易起摩擦,吵吵嚷嚷,好勇斗狠,这段时日匈奴在消磨他们的志气,大概就是想看到这幅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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