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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叶簌簌拂动, 其中?夹杂着一些翁绿萼分?辨不出来的古怪嘎吱声,她屏住呼吸,竭力保持着身子平稳不动, 生怕惊慌动作之下踩到哪里发出声音,暴露了自?己?的踪迹。

那道脚步声越来越近, 随之而来的,还有阵阵轻灵的铃铛声,莫名的, 给翁绿萼一阵熟悉感。

“咦?”

翁绿萼抬起头, 伴随着被葱郁树林遮挡而暗下的月晖倾斜而下, 她看见一张笑眯眯的娃娃脸。

“郁记舟……?”

恩公!

郁记舟点了点头, 他仍然是一身巫族风格强烈的打扮,在周遭凄清灰暗的夜色中?, 翁绿萼看见他耳垂上戴着一个月牙状的银饰, 耳垂圆润,月牙弯弯。

“奇怪, 好像我每次遇到你?,你?都不怎么开心。”郁记舟一脸好奇,“用你?们中?原人的话来说, 我这种体质, 是不是扫把星?”

饶是还处在危险的境地之中?, 听到郁记舟这样带着意趣的话,翁绿萼也忍不住莞尔。

她这时候看着有些狼狈,鬓发散乱, 美若芙蓉的脸庞上也因为?山路夜行间慌不择路, 被刮蹭出几处淡淡的红痕。

但此时她露齿一笑,便如明月拨开夜雾, 皓玉凝肌,让人眼前?一亮。

“自?然不是。你?是我的恩公。”几次三番救助于她,翁绿萼想起给他备下的谢礼,现在两?人好不容易又遇见,礼物却不在她身边,还是不能给他,她眉尖微颦,“反倒是我,每次都下定决心,下次一定要将谢礼给你?,但每次都

没能成行。那我算不算大话精?”

扫把星和大话精。

郁记舟那张漂亮精致得过分?的娃娃脸上也跟着露出一个轻快的笑:“不算,我们都不是。”

这阵轻松的氛围并没能持续多久,火油的味道远远地随着风的轨迹飘来,郁记舟眉头微皱,对着她低声道:“有人过来了。”

翁绿萼面色跟着一紧,下一瞬,她的手腕就被人轻轻握住,随着一声‘抱歉’,翁绿萼下意识顺着他的力道踏进茫茫夜色之中?。

郁记舟夜视能力极好,又兼之他胆子大,夜深赶路这样的事儿是常态,很快就找到了一处可以?容纳两?个人暂避的石洞,两?人躲进去后,又齐力将石洞门口恢复原状,捋了捋杂乱的草丛,又用一块大石头挡着,只留寸许空隙,给他们留下呼吸的空间。

空气中?那阵火油的气味越发近了,伴随着男人粗重的呼吸声,翁绿萼下意识屏住呼吸。

这样愤怒地追上来的,除了那个疤脸男人,还会有谁?

郁记舟见她神情有异,听着外边儿的脚步声沉重又凌乱,渐渐远去,他有些好奇,低声道:“你?怎么招惹他了?你?夫君呢?”

上一次在平州遇见时,她身边的女?使?说,她就要成亲了。

“难道,外边儿那个就是你?的夫君?”

翁绿萼连忙摇头:“我放火烧了他们家的屋子。”

这样的事情被她用一种十分?平静的口吻说出来,郁记舟侧目,笑了起来:“难怪。”

翁绿萼顺着狭窄的缝隙往外面看。

萧持会注意到那场火吗?

他现在,又在做什?么?

郁记舟看着她陡然落寞的侧脸,有些烦恼地皱了皱眉。

她看起来,有些难过。

要不要让小?甜甜出来给她跳个舞?

·

李瑶光给的信息有些模糊,只说了在东莱城数十里外的一座山里看见了萧珏兄弟俩的身影,但东莱附近群山连绵,要在短时间内翻遍这几座山找人,仅靠他一人必然是不行的,但打草惊蛇之下的后果,更让萧持无法承受。

萧持让挟翼带着他的手书回东莱城,让张翼带一队人马秘密潜入山林。

目送着挟翼疾速飞驰而去的背影,萧持顿了顿,又悄无声息地踏入身后那片广袤山林。

暮色慢慢深重,周遭的一切被浓郁的夜色吞噬。

当他看到半山腰密密腾起的冲天黑焰时,萧持慢慢抬起头。

深翠色的树叶中?积累的夜露顺着他紧绷锋锐的脸庞滑落,他距离火烧起来的地方仍有些远,明亮的焰色映入他瞳孔中?,滚烫的烈焰顺着夜风遥遥传来,将他一身戾气摧发得犹如滔滔热浪,越来越炽。

萧持没有再犹豫,疾步往起火的方向赶去。

几间屋舍搭建得本?就简单,没有用青砖瓦石加固,顺着木门不断腾飞的火舌燎烧到屋顶盖着的茅草,火势顺势又往上扑了扑,更为?猛烈。

因为阿娘睡前才犯了一道病,萧程又不许她解开绳子,萧蕙眼睛红红地守在老妇人身边,头顶抵着她被束缚得不能动弹的手臂,好像在通过这种方式感知母亲的怜爱与温暖。

就好像回到了还在平州的时候,阿耶还没有瘫痪在床,阿娘也没有患上疯症,二哥的脸也没有毁……

萧蕙抽抽噎噎地睡着了,后面发生的一切,都犹如在梦中?一般,诡谲又朦胧。

起火了,二哥和她把耶娘背到远离已经烧得看不出原来模样的茅草屋,看着二哥的脸被明灭的焰光映地扭曲又可怖,萧蕙嗫喏着想说什?么,却见萧程拿了平时打猎的刀,一言不发地朝着山上走去。

“二哥!二哥!”萧蕙在后面拼命叫他,萧程的脚步也没有丝毫停滞的迹象,他双眼发红,目光沿着那些凌乱无章的痕迹蜿蜒而上,握刀的手越发紧。

萧蕙知?道,二哥这是去找白日里带回来的那个女?人——其实,她应该唤她堂嫂。

这场火来得突然,萧蕙想起自?己?没有拿走的那支蜡烛,有些害怕地抖了抖。

陈氏被火势一刺激,又犯起了疯病。萧蕙不过十五岁,虽然经历了家中?巨变,但有两?个兄长?护着她,她吃了些苦头,性情还是天真柔软,看着被绑得紧紧的阿娘目歪嘴斜,不断咒骂着什?么的阿娘,她心里又酸又疼,忍不住哭了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从小?呵护她、疼爱她的家人,现在都变成了她好陌生的样子。

萧蕙揉了揉眼睛,看见躺在一旁草堆上的阿耶一点儿声息都没有。

虽然她知?道阿耶摔断脊椎之后性情骤变,不愿与人交流,但他们刚刚才经历了一场火灾惊变,阿耶却还是不愿意和她说说话,拍拍她的手,萧蕙不由得哭得更凶了。

但就在她一边掉眼泪,一边努力安抚着陈氏的时候,躺在草堆上,已经许久没有和除了长?子外的人说话交流的萧熜忽然发出了嗬嗬的叫声,一声又一声,粗噶难听之下藏着隐隐的颤抖。

随之而来的,还有男人沉而重的脚步声。

萧蕙以?为?是二哥去而复返,脸上焦头烂额的神情一变,露出个笑脸来,却又觉得不对劲。

二哥刚刚明明是往山上去。

但这阵脚步声,是从他们身后传来的。那是从山下往上的路。

夜色之下,熊熊火光将来人身形勾勒得更加巍峨雄武,带着浓浓的山雨欲来的味道,让人几乎不能呼吸。

萧蕙怔怔道:“二堂兄……”

萧持目不斜视,见在场的只有这老弱病残的三人,不见其他人的踪影。

“我妻何在?”

萧持习惯了发号施令的睥睨姿态,在长?房一家人面前?,他更做不出谦逊平和的样子。

萧蕙呆呆地指了指山上:“堂嫂放了火,逃走了,二哥去找她……”

在看到那场火时,萧持心里已经有了猜想,听了萧蕙的话,他立刻转身向山上走去。

萧程是个疯子,萧持不敢想孤身一人,又做下放火脱身的事,惹怒了他的绿萼被他找到,会是什?么下场。

至于萧熜……

萧持脚步微顿,他听到山下响起一阵训练有素的脚步声。

注意到山火位置的张翼他们赶到了。

“把火扑灭。另外,看管好这三人,别叫他们死了。”萧持言简意赅地下了命令,张翼肃容应下,他不再浪费时间,随意瞥了一眼面容扭曲的萧熜和一脸悲伤的萧蕙,转身大步踏入被火光映照得更加森冷的山林之中?。

这样黑,这么冷,她一个弱质女?流,是怎么大着胆子纵火逃生,又孤身潜入山林里逃命的?

萧持越往上走,心头涌动着的那股疼惜与悔恨之意就越重,压得他气息微沉,周身戾气惊人。

佩在腰间的刀似乎感知?到了主人不平静的心绪,跟着嗡嗡铮鸣。

·

深夜的山林之中?,任何刻意的动静都会被无限放大。

萧程提着刀,满心的暴戾之气无处发泄,到处寻人不得,他愈发暴躁起来,耐着性子寻着翁绿萼无意间留下的痕迹找了一圈之后,人却像是凭空消失一般,广袤山林中?遍寻不得她的身影,连那阵幽幽香气也陡然断绝。

萧程耐性耗尽,想到那个女?人不声不响的,竟然背着他们放火烧屋,狠狠阴了他一把,让他们兄弟俩这几年来的筹谋差点功亏一篑。等大哥回来,他该怎么交代??

想到这里,萧程那张布满疤痕的脸微微扭曲,在夜色之中?,看起来更如罗刹一般可怖。

翁绿萼方才婉声谢绝了郁记舟想要用大虫子小?甜甜给她跳舞的建议,透过狭窄的缝隙,她看见萧程围着他们藏身的山洞走来走去,嘴里还不停咒骂着什?么,脸上表情也跟着变得有些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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