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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君生病,崔檀令这个外嫁的三姑奶奶都回来了,她嬛姐儿更是这府上名正言顺的大姑奶奶,却因着她不能回娘家来瞧一瞧……

外边儿那些人知道了,不知要怎么编排!

在内室里的崔檀令听了卢夫人不由得蹙紧了眉头:“中毒……可祖母她老人家近些年都不出去走动了,又有谁会将对着这么一个老太太下毒手?”

卢夫人也跟着叹了一口气:“这件事儿发生之后,我便带着人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说是日常用的瓷器上被抹了毒,毒性虽不强,可是日久天长地接触,你祖母她年纪又大了,这回猛一下发作起来,便显得格外吓人。”

如今用百年人参切成片,叫老太君含在唇下续着命,药汤喂进去也总不见好,卢夫人说着都觉得发愁。

崔檀令低声吩咐绿枝将之前准备的那些药材拿去老太君院里的小厨房,她来得匆忙,绿枝准备了东西也只匆匆过了一眼,虽说崔氏不差这些东西,但她又能做什么呢?在老太君床前守着她服下药汤,也算是略尽了一些孝心。

好在老太君之前身子养得不错,今早又换了药方子,喝了药醒来之后人瞧着精神了一些,不再像是犹如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离去的孱弱样子了。

“兕奴……”

老太君颤颤巍巍将手抬了起来,崔檀令温顺地将脸凑了过去。

老太君这一辈子都是荣华富贵好好养着的,即便年岁大了,手掌中布满了纹路,触感却并不硌人。

她带着沉沉皱纹的手抚上崔檀令柔白细嫩的面颊,像是老去的大树与新生的花朵。

老太君看着这个她最疼爱,同时也是她最引以为傲的孙女,声线里仍带着病气:“我没事,咳……你回去……”

“没事的,陛下知道祖母病了,也想随我一道儿来看望您呢。”崔檀令轻轻眨了眨眼,让眼尾的泪珠轻轻滑落下去,“只我担心祖母爱美,怕陛下这个孙女婿瞧见您未曾梳妆时的模样要生气,便没叫他来。”

“你这孩子……”老太君被她的话逗笑了,又与她说了一会儿话,这才疲惫地睡了过去。

卢夫人拉过女儿的手,去了屏风外站着:“伺候老太君的女使婆子们都被关起来了,是谁下的毒尚且无定论,你也别太担心,自有我与你阿耶他们去查。你好好与陛下过日子就是。你祖母也是这般想的,知道吗?”

联想到阿耶说的那些话,崔檀令有些难过地低声道:“阿耶……怀疑是陛下指使人下的毒。”

卢夫人有些愕然,随即那张美艳脸庞上裹了怒意:“你阿耶,年纪大了,为了权柄倒是愈发疯魔起来!兕奴莫怕,待会儿我便去狠狠骂他一顿!”

阿耶在她面前还能狠得下心来,只有对上阿娘的时候才是真的没辙。

崔檀令想到待会儿阿耶会被骂,就有些高兴,原本盛着愁意的眼睛微微眯起,瞧着像一只坏心眼儿的小狐狸。

卢夫人疼爱地摸了摸女儿的脸,发现她胖了些,有些欣慰:“近日和陛下还好吧?”

崔檀令点了点头,但还是没将避子丹这事儿告诉卢夫人。

反正都解决了,现在说出来也只是徒惹阿娘的一顿骂而已。

还是只让阿耶一人挨骂好了。

崔檀令瞧了一圈儿,有些奇怪:“阿嫂和瞳哥儿呢?”

说到儿媳妇,卢夫人脸上露出一个笑:“你阿嫂前两日才诊出有了身孕,才一个多月呢,惊动不得,我便没让她过来。瞳哥儿年纪还小,怕这儿人多闹着他,索性叫她们娘俩留在雍一堂歇着。”

阿嫂又有身孕了!

崔檀令有些惊讶,又为她们开心,不可否认的是,在一些心情沉重的时刻,新生的事物总是能平复许多坏情绪,令人感觉到宁静与幸福。

·

晚上陆峮在给崔檀令脚上涂药的时候就听她叽叽喳喳说了这事儿。

他大舅哥又要当阿耶了?

陆峮轻轻哼了一声,手上轻轻捏了捏雪白足弓,看着那几颗白腻还泛着粉的脚趾下意识地并拢,又去逗她:“那么敏感?按个脚都一直往后缩。”

崔檀令蹙着眉头轻轻吸气,前日她去紫宸殿寻陆峮时,脚上穿着的软底缎鞋太柔软,加上她走得太急,路上磕碰到一些小石子儿也来不及管,她自己也没当回事儿,只是刚刚沐浴的时候被绿枝发现了,说什么都要给她涂点药。

陆峮正好回来,这活儿便落在了他头上。

说得准确一些,是他自个儿揽过去的。

“你就是太懒了,平日里都不愿意下地走一走,猛地一下走多了路可不就疼了?等天气暖和些,我每日傍晚的时候回来陪你到处走一走。”

陆峮给她用药油按摩了一会儿,见着她咬着唇,脸上带了微微的痛楚,有时候忍不住轻轻叫出声来,接着她好像是意识到自己叫出了声,颊生红晕,瞧着……很不正经!

手上都是药油,不能拉她过来亲,正在忙碌的陆师傅神情严肃:“好好坐着,嘴里乱哼哼什么呢!”

那小声调儿,听着真勾人。

崔檀令瞪他一眼,要不是脚还被他握着,她肯定要踹他一脚。

不得不说,陆峮在各行各业涉猎不少,给崔檀令按起脚来功力也相当了得,直将人按得眉头松缓,脸色也好看了许多,陆峮这才凑过去:“亲一个?”

崔檀令勉为其难地同意了他的要求。

“郎君……”崔檀令气喘吁吁地推开了他,在陆峮明显欲求不满的脸上亲了一口,低声问他,“看着身边的人都做了阿耶,你会不会觉得羡慕?”

羡慕什么?

陆峮知道她心思柔软又敏感,在她绯红面颊上响亮地亲了一口,要不是两只手还沾着药油不能碰她,陆峮说什么也要把这个总爱胡思乱想的娇小姐拖到身下狠狠欺负一番。

“沈从瑾他们都还是老光棍儿呢,我慌什么。”

陆峮说起这话来时还有些得意,从前在军营里那些成了家的将士就爱拿他和沈从瑾几个还未成家的打趣,如今他可是有家室的人了,和沈从瑾之流可再也不是一个档次的了!

看出他是真的不在意,崔檀令默默看了他一会儿,将头往他怀里又拱了拱。

今日和阿耶吵架,他话里话外隐隐约约透出的意思便是叫她尽快生下孩子,世家不会做得那般绝,顶多是叫陆峮退位,将他幽居在宫中罢了。

她柔润的唇落在他颈边,跳动着的血管带着蓬勃不羁的生命力。

她的郎君,应当是翱翔于天的雄鹰,怎么甘心做幽居深宫的软脚虾?

他们是夫妻,便该共进退。

她也会像他一样,保护自己心爱的人。

崔檀令往散发着清苦却叫她觉得十足好闻气味的怀里使劲儿拱了拱,红晕尚未散去的面颊上带着坚定。

陆峮被她的热情震惊住了,恍惚间觉得自己变成了一颗白菜。

……嗯,这个念头不能告诉娇小姐听,要是她知道他将他比成小黑猪的同类,那不得挠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