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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是免得路上出行马车太多,误了时辰,二来陆峮会在前朝的承光殿与大臣们饮乐说话,崔檀令则会在长秋殿中招待宗妇女眷。

崔檀令暗恼昨夜里没狠下心来推开他,骑了大半夜马,今儿早上起得有些迟了。

“绿枝,你也不说早些叫我。”

见她皱着脸抱怨,绿枝笑了笑,故作为难道:“奴婢也想,可是陛下心疼娘娘,想让您多睡会儿呢。”

提到陆峮,崔檀令就不吭声了,那坏坯子。

昨晚抱着她在怀里准备睡下的时候,还兴致勃勃地问她,要不要等到开春雪化了一块儿去骑马。

崔檀令险些一个巴掌呼过去。

呸!别当她不知道他心里边儿打的什么主意!

看着娘子色若牡丹的脸上一会儿怒,一会儿笑,绿枝与紫竹对视一眼,在心里边儿默默感叹道,爱情,果然是个神奇的东西,竟然能叫她们从前能不笑就不笑没事儿就睡觉的娘子脸上露出如此丰富的表情!

心里想着事儿,她们手上的动作却很是利落,不多时,一个光艳逼人、瑶如春华的美貌女郎便小心地随着宫人掀开珠帘的动作,走了出去。

崔檀令觉得身上这件大红金银丝鸾鸟朝凤彩晕朝服实在是太重了些,百十个绣娘辛苦三个月的成就着实惊艳美丽,长长的后摆上绣着的鸾鸟眼眸都是用燕地明珠镶上去的。

相比于她,同样要出席宴回的陆峮装扮得明显就太简单了些。

陆峮不由得被她摄人容光惊了惊,见着她有些不对劲,一双被胭脂黛笔勾勒得愈发深邃含情的眼睛时不时地就要偷瞄他一下,他心中一阵暗爽。

这么漂亮的女郎,是他陆峮娶的媳妇儿!

“老是看我做什么?能下饭啊?”陆峮给她夹了个金银小花卷,“快吃。”

崔檀令没急着动筷子,她装扮得这样华丽,待会儿去净房都不方便,还是少吃些为好。

自然,这话她可不会和陆峮说,叫他听见了,指不定能在宴回中间做出带她一块儿去净房让她放心……的事。

崔檀令只道:“郎君这身装扮,似乎太素简了些。”

陆峮不甚在意地摇了摇头:“我穿那么好作甚。”

顿了顿,他似乎明白了崔檀令的异常,只没好气道:“我抠归抠,什么时候叫你受过苦了?”

崔檀令不吭声,默默啃了一口金银小花卷。

陆峮就又给她夹了一个龙眼小包子,才继续道:“老爷们儿抠抠搜搜的是为了啥?不就为了家里婆娘能过得好?你放心用,大胆用,钱不够了找我要就是。”

跟着,他又想起什么似的,扬声叫了一声:“胡吉祥!”

倚在门外打瞌睡的胡吉祥一个激灵:“奴才在!”

他心里边儿纳闷,陛下从来不喜他在身边伺候,更不喜欢看着他在皇后娘娘身边转悠,因此他都是在门外守着当门神的。

今个儿稀奇了,他胡吉祥也能登堂入室了!

“你去把内库的钥匙取来拿给皇后。”

胡吉祥脸上顿时露出了肉痛的表情。

那堆宝贝虽说不是他的,可他守了那么久了,看它们比看他那些早就被遣散的干儿子还要亲!

陆峮抬起眼皮睨他一眼:“还不快点去?”

胡吉祥委屈地跑走了。

“任谁家里边儿都是婆娘管钱的,偏你爱偷懒。”陆峮没叫她有拒绝的机会,“罢了,少给你派些活儿吧,就管一管我的内库,如何?”

崔檀令看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

·

今儿的宫宴办得很是宏大,崔檀令见着了熟悉的家人。

嗯,她阿耶这回许是心情不大好,连往日精心打理的美髯都显得潦草了一些。

看着故意不与他坐在一处,反倒去和阿嫂坐在一块儿的阿娘,崔檀令发现,她阿耶的脸好像更黑了。

这样她就放心了。

宴回举至一半,忽有金甲卫举着一块儿黑乎乎的东西上殿。

众人觥筹交错的动作一顿,目光纷纷望向那人。

金甲卫大声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众人:……这阵仗,搞得来像是陛下喜获了麟儿了一般。

不过说到麟儿,帝后成亲也有小半年了,怎得还没见有喜讯传出来?

众人心思不一,又听得那金甲卫喜声将通州新发现了一处铁矿的事儿说了出来,与从前发现的铁矿不同,此处铁矿占地极大,随便一撅都能挖出黑乎乎的铁块儿。

说着,他将手里捧着的铁块儿举过头顶。

众人见了,纷纷夸赞起陛下得上天垂爱,气运非凡。

陆峮看着那铁块儿,只笑了笑。

此时荥阳郑氏的家主郑循清突然出声道:“开发铁矿,须得在当地征召许多青壮民工,若是陛下亲临,通州百姓定然会对开发铁矿一事更加积极。如此,也能叫陛下新政更好推行……崔公以为如何?”

崔起缜习惯地捋了捋美髯,略略颔首:“臣也以为,此事可行。”

是吗?

陆峮的目光掠过两人:“二位大人说得有理,那朕便择日去往通州,瞧一瞧这铁矿。”

在众人高呼陛下万岁的声音中,崔檀令握住了他掩在大袖下的手。

不知怎得,她心中总有些不安。

阿耶为何还要与荥阳郑氏的人搅和在一起?

陆峮侧头看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

崔檀令却相信自己的直觉。

待回了昭阳殿,拆下珠玉钗环的她肃着一张脸对着陆峮招了招手。

陆峮眼睛一亮:“又来?”

崔檀令好悬没踹他一脚。

听了她心里边儿的忧虑,陆峮沉默一瞬,又握住她的手:“不相信我?没事的。”

这哪里是相不相信的事。

崔檀令还想再说,却被陆峮按在了怀里:“好了好了,睡觉了,明个儿还有事呢。”

她要说的就是明个儿他要去做的那件事!

陆峮熟练地将人亲亲摸摸一通,直到将娇小姐给亲迷糊了,他才松了一口气:“乖了,快睡。”

崔檀令恨恨想咬他一口:“若是你早些回来,我便允你用那个……”

她的声音太轻,陆峮没怎么听清:“什么?”

这样的话崔檀令才不会说第二遍,她瞪了他一眼,又埋回他怀里:“等你回来再说。”

陆峮脸上的笑顿了顿,亲了亲她发顶:“好,等我回来再说。”

第二日崔檀令醒来时,陆峮早已动身去了通州。

“有北衙四卫跟着陛下一块儿去呢,娘娘别担心,说不定陛下脚程快些,明个儿早上就能回来了。”

绿枝见她颦着眉在发呆,柔声劝她。

崔檀令勉强点了点头,她知道陆峮身手不简单,可她心里边儿就是没来由的闷得慌。

难不成事要下雨了?

她端起绿枝新送上来的茶盏,正想喝一口,却听见廊下突兀响起的脚步声。

传来内侍粗重的哭声——

“娘娘,大事不好了!陛下下矿去瞧,没成想那矿塌了,陛下也被埋在里边儿……如今还没能救出来!”

嘭一声脆响。

崔檀令手里的茶盏没端稳,落在地上,清澈的茶汤随着四分五裂的瓷片迸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