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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摇摇头,“我记不清了,我能记起来的时候,还是特别小的时候,他会把我放在肩膀上,去水上公园,再去动物园。但也感觉不到他疼不疼我,太小了,对那些。”

陈识问,“那后来呢?”

“后来,他就去做生意了,开始就在这边做,做大了就去广州了。那两年下海的人不都往那跑么。”说着,我看看陈识,“其实之前你去广州我挺不开心的,我会想起我爸,我怕你去了那里也不回来了。”

我对广州那个地方,确实没什么好感。

陈识笑着拍拍我的头,“不会的。”

“真的?”

“嗯。”

陈识还问我提起我爸我会不会不开心,我说也不会。虽然小时候不懂,但长大了也明白其实我爸还是爱我的。

那也是前几年我妈才和我提起的,从小我和奶奶住的时间比较长,我奶奶是个重男轻女的老太太,但是对我特别好。

别的小孩子没有的玩具我都有,去了商场从来都是我指着什么老太太就直接过去结账,还变这样做菜给我吃。后来我爸妈离婚了,奶奶还是对我很好。

长大之后我妈才告诉我,其实我奶奶对我好也是因为我爸。

老太太喜欢玩儿牌,经常一个星期输掉的钱就是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那几年我爸做生意有钱,就经常给她塞钱,但只有一点要求,就是要她对我好。

表面上我爸真没有特别宠着我或者疼过我,可他换了种方式来爱护。可毕竟他选择放弃我们这个家也是事实,所以我对他,既爱不起来,更不会记恨。

这些年,我只是心疼我妈。

陈识安慰我,“我们不会那样的。”

我相信他。

后来赶到医院,北京的大医院人都特别多,陈识等不及直接爬楼梯上去,我也跟在后面,很担心他的手。

他之前嘴上说不关心,却把医院和病房号都记得特别清楚。

到了病房那里,根本就没有人,护士告诉我们陈识他妈依旧进了手术室了,情况确实不太乐观。

我们两个又匆匆忙忙的赶到手术室。

那个年轻的后爸是在产房里陪产的,但他毕竟年轻,遇到事情自己也决断不了,这一点上他甚至比不上陈识。

陈识在大事上,其实很果断,在这种时候他一方面担心但还是保持着冷静。到了产房外我们才知道陈识他妈要顺产,这些事我们两个当然不能特别明白,但都知道顺产危险很大的,尤其是高龄产妇。

陈识的后爸也出来了,确实是个年轻的小伙子,长的白白净净比我们都大不了几岁。

他说,顺产是陈识他妈自己坚持的,不想身上留疤。

于是陈识就急了上去揪着他衣领子,“她疯你陪她疯是吗?这是不要命了你懂不懂!我告诉你我妈要是有什么事你别想好过!”

陈识要用那只受伤的手去打人,我过去抱住他。

我说陈识你先别急,先让你妈顺利把孩子生下来。

陈识放下手,又去找医生,他把所有责任都担在自己身上,没有任何犹豫签了手术同意书。

接下来的一小时是我们最难熬的,陈识他妈大出血,血型特殊,陈识又跟着护士去抽血,连着抽了两次,小脸儿白的不像话,我看着好心疼。我想我能替他就好了。

可是我替不了,我就陪着他一起担心,告诉他一定没事。

总算他妈被从产房里推出来了。

母子平安,陈识拖着虚弱的身体和我一起去看他弟弟,很小很小的婴儿,算不上多可爱,而且哭闹个不停。

陈识用一根手指去摸他的小手,他就不哭了,还睁开了眼睛,表情皱皱巴巴的,大概是笑,又笑的不是很明显。

陈识也笑了下,笑容很浅,“以后我们的孩子会不会也这么丑?”

“你这么肯定我给你生孩子啊?”

“不给我给谁?上次我就想,如果你愿意,有了孩子我们就结婚,然后生下来。”

陈识选择的未来注定恋爱和婚姻这两件事都会有不由自主的时候,但和我在一起之后他也考虑了很多,这次受伤,他又考虑了很多,有时候人生未必只有一个方向,假如我们之间真的有了一个小孩子,那时候我们的想法都会变。

或者说,一个孩子很可能就是我们之间的催化剂,能让我们所有的对未来的不安和犹豫都消除。

他相信,未来肯定会好的。

我们又去看了他妈,陈识去和医生了解了一下情况,就在外面等到她麻药过去,等她醒了,陈识站起来,我以为他想进去看看说几句话,可陈识跟我说,“走吧。”

走吧,走吧。

陈识也是爱***,但能表达的方式也许就只有这样了。

回天津的时候我们是坐火车,那个后爸想给陈识一些钱,被他拒绝了,而且告诉说他去医院的事情也不要跟他妈说。

在火车上,陈识又问我会不会觉得和他在一起很委屈?

我说当然不会,又悄悄指着附近几个姑娘给他看,我凑在他耳边小声说,“你知不知道每次和你出去好多人都看你,和你在一起我只有这件事担心。”

陈识笑着刮我的鼻子。

回到天津之后我们的生活也平静了一阵子,乐队依旧没有接到正式的工作,许尼亚被许易叫到北京去跟着学习,司辰就找了个钢琴班当老师。

陈识觉得一直在家也不是办法,也去试着找一些教吉他的工作。然而他这个人心高气傲,那些十来岁的男孩子去学吉他一多半都是抱着玩玩的心态,甚至就是用来糊弄小姑娘的。

陈识看不下去,也不愿意教他们,毕竟年纪相差不是特别大,严重的时候他会和学生吵架,结果就是被工作室辞退了。

在迷茫中,陈识会对他长久以来的信仰产生动摇,一旦动摇了,整个人很容易就会垮下来。

而那些日子我依旧在忙碌,所以陈识身上又发生了什么事,其实我也是完全知道。

那几天他经常抽烟,越是便宜的烟对身体越不好,陈识现在手上没什么钱,买的都是最便宜的。呛的眼睛都红了。

但他是背着我去抽烟,所以我不清楚他的状况,也不能及时的关心。

到了晚上,他抱着我睡觉,有时候会往我身上压,声音哑哑的喊我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向西,向西,向西……”

他这时候的声音很好听,但我很累,上课,打工,我一天也只能睡四五个小时。我会眯着眼睛看他,然后看着看着不知不觉的又睡着了。

陈识就不再喊我了,只是老老实实的把我抱好。

我们住在一起,也算是同居了,但同居之后,又着实没怎么滚过床单。我会想到陈识的伤恢复的怎么样,也会关心他每天有没有按时吃饭,但一直都忽视了他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孩子身体上的需求。

长此以往,他也不会再主动。

但我的感觉就是,陈识不那么爱我了,当他在生活里面临困难的时候,我们的感情也经历痛苦也无可避免的磨合。

SLAM再一次获得工作机会是在九月底,国庆那几天北京有个会所开业,公司安排一些人去表演,SLAM也在名单之中。

陈识的手虽然没有完全恢复,但唱歌是没问题的。

我也特地请假陪他们一起去了北京,但在北京,又遇上许易。

当时SLAM在后台准备,公司的人说我也可以跟着过去,所以我就一直和陈识在一起。然后许易就推门进来了。

上次从酒店离开之后,我和许易有一个多月没见过面,毕竟从前也不是很熟悉,再见面,我对他的感觉只有陌生。

许易和其他工作人员打了招呼之后就直接来了我们这边,确切的说,是直接到我面前。

“怎么不接电话?”

许易是给我打过电话的,陈识受伤在医院输液的那一天,我没接直接按掉了。后来他又大了一次,我就把他的号码也删掉了。

我以为我和许易这样的人大概以后都不会再有交集,然而一个月后,他再次到我面前。

许易的质问,让我很心虚。

他轻笑了下,“没什么,就是上次的照片冲好了,想给你。”

许易的手上,也确实拿了一个信封。我想起照片是上次在海滩上拍了,我怕陈识会误会,在许易把照片交给我之前就拒绝了。

我说,“不用了。”

“不用。”

“嗯,你随便扔掉吧。”

许易也没说什么,推门走了,他当然不能再说什么,不然他就不是许易了。

陈识刚刚还在吹头发,我回去后他问我,“他说的什么照片?”

我说,“没什么,就是上次游戏展上拍的。我觉得也没什么必要所以和他说不要了。”

“嗯。”

陈识狐疑的看着我,却没在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