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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在外逗留一夜已经不易,很快就放耿舒宁回了温泉庄子。

她抵达东偏院时,已经是后半夜。

巧荷默默伺候着耿舒宁梳洗完,跪在了她跟前请罪。

以前耿舒宁不喜别人下跪,待人随和,巧荷在她面前更像个女秘书一样自在。

但耿舒宁脑仁儿还因先前掺了迷香和催青香的那杯酒隐隐作痛,胸脯与衣裳摩擦处也有点刺痛,某个混蛋太喜欢丘陵上的樱桃,吃得贪了些。

就连屁股都肿了,是那狗东西打了她一巴掌,后来又揽着她腰肢往窗棱上摁硌的。

浑身的不舒服,让耿舒宁明白了一件事,她对旁人的善意,有时会成为自己的催命符。

在这个世道,在大清,她可以坚守底线,但绝不能做个好人。

她面无表情问巧荷:“先前我与你说过,暗卫分为内外两部分,三班倒,保证我身边时刻有至少六人护卫,你怎么安排的?”

巧荷叩头下去,声音沙哑:“回主子的话,吩咐下去了,只是……庄子上清闲,大家都有些懈怠了,有时候盯得没那么紧,都是奴婢的错,还请主子责罚。”

耿舒宁趁她看不见,偷偷拽着衣襟,揉了揉胸口,若有所思。

“按理说,你们暗卫应该有赏有罚,我也没亏待了你们,为何会懈怠?”

“若是不想伺候我,直接说便是,我不拦着你们任何人奔前程。”

巧荷直起身子,欲言又止看耿舒宁一眼。

耿舒宁挑眉:“再来一回,说不定我命都没了,想说什么就说,今天不管你说什么,都恕你无罪。”

巧荷低垂着脑袋,说了实话。

“过去我等都是万岁爷的奴才,一旦出了差池,动辄就会丢脑袋,谁也不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但……自从九卫被万岁爷指给了主子,您不曾集体召见过我们,也不曾敲打,甚至不需要我们贴身伺候,于九卫而言……等于没了归属。”

“人心一旦漂浮不定,当差自然就没那么尽心了,又觉得不会出什么大事……不料却害了主子,也害了自个儿,是我们咎由自取。”

耿舒宁怔忪地抓紧了衣襟,她听出了巧荷未尽之语。

不只是九卫漂浮不定,是她,她从来没把九卫当自己人对待。

在她心里,这是胤禛派来监管她的守卫,他们是对立面。

她对未来没有明确的落点,虽然想为这个世道做些什么,可出宫后就好像失去了一部分动力。

穿越已经无法改变,出宫就好似圆满了大半似的,实则也空了大半。

明知道宫里是个虎狼窝,却跟皇上不清不楚,又下不了决心彻底离开……

说到底,是她迷茫又矫情,才会害了自己。

耿舒宁沉默片刻,上前扶起巧荷。

“我知道了,你们既然都已经领了罚,我给你们三天时间养伤。”

也给她三天时间,想清楚后面该何去何从。

她拍拍巧荷肩膀,“三天后,让所有人来东院,我有话要说。”

巧荷蓦地抬起头,眼里多了点希冀,“主子是要训话吗?”

耿舒宁歪着脑袋笑得云淡风轻,眸光却依然没有落点。

“萝卜和大棒都有,往后你们日子可没那么好过了,怕不怕?”

巧荷像是没发现一样,只苍白的脸上浮起笑来。

“只要主子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愿意收下我们,我等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等耿舒宁睡下,巧荷含笑退出去。

转过身后,巧荷面上就恢复了暗卫的冷漠。

再迈步出去,原本的趔趄也不见了,哪怕脸色更加苍白,步伐却坚定迅速。

从东偏院一路行至住院的假山后头,已经有人等着她。

巧荷低声吩咐:“尽快将今晚的事儿传给万岁爷,请林主事配合看紧了庄子,方圆三十里的动静都要掌控,主子随时可能会跑。”

“接下来三天时间,所有暗卫严阵以待,无论任何时候,不要让主子独自一人待着。”

黑影跪地应声,转身无声无息消失在夜色之中。

*

三日后,耿舒宁一大早就起来了。

巧荷和另外一名叫做晴芳的女卫收敛着紧张心情,在屋里伺候她梳洗,一如既往地细致周全。

巧荷笑着试探:“今日您要给我等训话,可要给您上个严肃些的妆容?”

耿舒宁懒洋洋摇头,“不必,大冷的天儿瞎折腾什么,上个口脂就行。”

巧荷和晴芳对视一眼,笑着应下。

耿舒宁只闭着眼,任晴芳梳头。

早膳后,晴芳恰到好处地禀报,“人都已经齐了,主子现在过去吗?”

耿舒宁起身,打了个哈欠,“不用,叫人都去院子里,分成三队,站桩一个时辰,然后绕着庄子跑二十圈。”

“跑完了去旁边山头伐木,要一人抱圆的木头三十根,劈成两半,一半入地三分,一半泡在水里。”

晴芳满脸迷茫:“这……主子不训话了吗?”

耿舒宁淡淡扫她一眼,“什么时候做完这些事,什么时候用膳,叫人盯紧了,头名赏银百两,落到最后的一队,不许吃午饭和晚饭。”

“叫膳房多煮些淡盐水,搁点蜂蜜,水要管饱。”

晴芳听得更不解了,下意识追问:“可我们都去了,谁伺候主子……”

“晴芳。”耿舒宁轻声打断她的话,平静看着她,也看了眼巧荷。

“如果你们听不懂我的命令,就直接滚蛋,我不需要质疑我的下属,只需要绝对服从。”

晴芳和巧荷心下一寒,都下意识低头应是。

耿舒宁起身往外走,语气跟外头的天儿差不多寒。

“我去西院祈福,要跑我也不会挑这大冷的天跑,别当我跟你们一样脑子不清醒。”

巧荷:“……”那他们日夜不休地盯了三天,是为了什么。

可这会子巧荷和晴芳却都感觉出,主子说的是真话,甚至心里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踏实。

主子还跟以前一样懒,却也变了,只是他们不知道变在了哪儿。

*

耿舒宁的命令,运动量不小,对于暗卫来说也没那么容易。

每个命令单独去做,对有功夫在身的暗卫来说不算什么。

可一项接一项,没个停歇,甚至还有吃不上饭的威胁给大家紧着皮子,等全部完成后,都已经到了掌灯时分。

耿舒宁出现在院子里的时候,好几个脑袋上还冒着热气儿,个个都无精打采的,甚至还有不顾寒冷,一屁股坐在地上的。

见到耿舒宁,才都赶忙互相搀扶着起身,给她行礼。

“见过主子!”

耿舒宁坐在廊庑下的美人肩椅子上,好整以暇看着他们,“累吗?”

巧荷带头,三十人齐声道:“不累。”

耿舒宁点点头,“好样的,敢对主子撒谎,所有人听令,学青蛙跳,绕着院子跳五圈。”

众人:“……”

但凡他们不是命被耿舒宁拿捏在手里,这会子都要忍不住以下犯上了。

但在血海中挣扎出来的暗卫,都只有听令一条路可走。

等半死不活跳完了,站在耿舒宁面前的时候,好些人腿都打颤。

耿舒宁再问:“累吗?”

众人这回再不敢大意,低着头齐声——

“累!”

耿舒宁笑道:“累就对了,对主子有意见不直说,导致主子被掳走,该罚!”

“青蛙跳五圈,继续!”

众人:“……”

这回再跳完,夜都深了,也没人能站得起来。

连先前挨了打还能伺候主子的巧荷,都没办法走到耿舒宁面前去。

耿舒宁冲着一直伺候的粗使挥挥手,“将他们都抬回去,明儿个一大早,早饭丰盛些,别叫他们饿着。”

“吃完了继续站桩,这回就别站地上了,就站你们刚打入地里的木桩。”

“抬着水里泡过的木头跑二十圈,蛙跳十圈,仰卧起坐一百个,俯卧撑两百个,最后十个不许吃午饭和晚饭。”

“哦,听不懂的,回头来我这里拿图,做不标准的都重做。”

众人:“……”主子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这么下去,用不了几天,他们就都得趴窝,还怎么护卫主子?

巧荷实在无奈,只能叫粗使跑趟腿,请林主事安排人在庄子外头护卫着,也将这边的情况禀报到御前。

*

正忙着梳理河南和山西密折的胤禛,得到消息后倒是来了兴致。

“一句重话都没跟九卫说?”

苏培盛也纳罕着呢,“没打没罚,还有赏,就是把人往死里折腾。”

他寻思着,莫不是想把暗卫精力都消耗掉,等没人盯着了,好想法子逃跑?

毕竟这祖宗想山高水远去逍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

胤禛笑着摇头,“她不会。”

那小狐狸聪明着呢,能光明正大折腾人,这么冷的天,她最是心疼自个儿,绝不会叫自个儿遭冻。

他颇有兴致地吩咐:“让林福每日三次禀报那边的动静,朕也想知道,她到底要作甚。”

*

有了皇上的口谕,林福带着几个幸灾乐祸的暗卫,天天拿着瞭望镜在附近,看原本的同僚每天生不如死地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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