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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是提醒太后,如今耿佳德金可是河南总督,不是过去小小的栾仪史和知府了,总得给耿家面子。

她又笑着劝道:“即便岁宁妹妹非完璧,又嫁了人,凭着功劳也当得贵妃之位,最多进了宫,皇额娘和儿臣多加管束就是了。”

太后被乌拉那拉氏一劝,觉得有些道理。

无论如何,这人还是放在身边看着比较合适。

当天下午,太后就去了畅春园。

此时,离皇上定下北巡的吉日只剩两日。

*

耿舒宁已经收拾好了自己所有的行李,在出发前一日的一大早,就派暗卫去圆明园给蓝盆友送惊喜。

可惊喜送到没送到,到了半下午耿舒宁也没接到消息,反而迎来了梁九功和乌雅嬷嬷。

梁九功先提着嗓音开了口——

“梁陈氏、梁墩、梁耿氏接旨!”

耿舒宁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最后一个是自己,神特么梁耿氏!

听着梁九功那吊嗓子的死出动静,看乌雅嬷嬷眼神不善,她心梗倒是有点。

只是太上皇的旨意,也不能不接。

老梁氏祖孙俩战战兢兢被请过来,跟耿舒宁一起跪在了温泉庄子的正院里。

梁九功也不耽搁,嗓音愈发高昂:“太上皇口谕,梁家进献番棒子有功,赐梁氏子梁辰奉恩将军爵,世袭罔替,领四品俸禄!”

“三年内若梁辰无法承爵,由其子梁墩承袭爵位!”

“念梁陈氏于皇庄指点种植番棒子之功,梁耿氏南下寻作物之功,特封你二人为恭人诰命,享岁奉百两!”

“念梁耿氏为皇家祈福有功,加封梁耿氏为岁宁县主,享岁奉五百两!”

说完,梁九功恭敬地侧了侧身子,对老梁氏这位恭人和新鲜出炉的岁宁郡主笑着颔首。

“梁小世子,梁老恭人,岁宁县主,谢恩吧!”

老梁氏祖孙俩还没习惯这份荣华,就得了这破天的富贵,傻眼着呢。

听梁九功催,老梁氏抖着身子,将懵懂的孙儿压着脑袋,叩头下去,谢恩的声音哆哆嗦嗦听不分明。

梁九功目光转向耿舒宁。

耿舒宁垂眸,轻叩居士袍子前的压襟,抬起头便带了笑,一点没有惊慌神色。

她只笑问:“敢问梁总管,我若是接了县主的爵位,可还能以居士身在庄子上为皇家祈福?”

梁九功没说话,只挪了几步,将乌雅嬷嬷露了出来。

乌雅嬷嬷皮笑肉不笑地给还跪着的三人蹲安见礼,而后语气强硬回答耿舒宁。

“回岁宁县主的话,太后娘娘一直念着您的贴心呢,再说这庄子上日子清苦,怎敢叫县主受这份子委屈。”

“老奴今儿个来,是带着太后娘娘的懿旨,特请县主进宫做客。”

“至于祈福一事,您只管放心,太后娘娘早准备好了佛堂,必不会耽误了您每日礼佛。”

耿舒宁淡淡唔了一声,听明白了。

这跟上次梁九功带密旨南下申斥那次差不多,想将她拉进后宫女人的赛道,她们有的是法子磋磨她。

乌雅嬷嬷声音冷下来,逼问:“怎么,县主不愿意陪伴太后?”

耿舒宁没理她,只平静起身,将祖孙俩也扶起来,笑着看向梁九功,声音清甜把规矩圆了。

“岁宁自是要谢太上皇恩典的,只是在庄子上谢恩实在不够诚心,劳两总管帮我带句话,岁宁想携诚意,亲自谢过太上皇的封赏。”

乌雅嬷嬷蹙眉,这惑星转世的狐媚子,到底想做什么?

倒是一直还算客气的梁九功,闻言眼神闪了闪,恭敬地躬身应下,“县主放心,您的话老奴一定带到。”

耿舒宁点点头,这才看向乌雅嬷嬷,“劳嬷嬷走一趟,太后既然想要我陪着,实属岁宁的荣幸,岁宁怎会不愿呢。”

“我收拾一下,后日一大早就进园子给太后娘娘请安。”

乌雅嬷嬷冷声拒绝:“县主这就跟老奴……”

“嬷嬷。”耿舒宁淡淡打断乌雅嬷嬷的话,第一次用居高临下的目光睨过去。

“烦请嬷嬷记住两件事——

一,我是主子你是奴才,在我跟前没有你以下犯上的余地。

二,不管你多讨厌我,圆明园里都是万岁爷的奴才,我也是万岁爷的奴才,我劝你带上脑子再来跟我说话!”

耿舒宁向来知道什么时候该怂,什么时候该硬气。

她不能抗旨,却不打算再以人人可欺的软包子身份进宫。

所以她在梁九功的瞠目结舌中,抽出一旁暗卫的剑,指着梁九功道:“你大可问问梁总管,他敢不敢保证太上皇会要我的命!”

而后,剑直接架在乌雅嬷嬷的脖子上,“你也可以问问你自个儿,你的命有没有我的硬!”

乌雅嬷嬷吓得脸色苍白。

过去耿舒宁在太后身边一直都是甜软模样,她都习惯了,从来没想过这菟丝花还能带嘴咬人的。

但她也不是被吓大的,跟在太后身边她什么阵仗没见过啊。

她尖着嗓子喊:“反了反了!你们都是死人吗?就看着这贱人威胁太后身边的大嬷嬷?!”

梁九功来传旨,自然是带了护卫和会功夫的内侍的,乌雅嬷嬷也特地带了武嬷嬷。

听到乌雅嬷嬷的尖叫,都有些迟疑,但也不敢任由耿舒宁杀人,有胆大的不免就拔剑抽棍子上前。

耿舒宁毫不犹豫用力,在乌雅嬷嬷脖子上逼出血痕,同时厉呵出声——

“护卫听令!”

“立刻禀报御前,就说太后宫里的刁奴胆敢辱骂太上皇御赐县主,请万岁爷给本县主一个公道!”

“谁敢拦,杀过去!死了算我的!”

老梁氏和墩儿都吓得大气不敢喘,但祖孙俩知道好歹,哆哆嗦嗦站到耿舒宁身后。

院子里露面的没露面的暗卫,皆震撼扬声——

“嗻!”

梁九功叫这变故惊得瞳孔都紧缩起来,他知道耿舒宁身边有护卫,却不知道……竟有这么多,还能直达天听。

太上皇和太后是拿捏着大义,要让皇上没有理由和借口纳了耿舒宁,却不是要跟皇上闹个天翻地覆啊!

他在心里也骂乌雅嬷嬷没脑子,赶忙尖着阴柔的嗓音拦——

“都给我住手!要造反吗?”

武嬷嬷们还迟疑呢,拔剑的护卫却立刻退了回去,都低下了头表示不敢。

梁九功恶狠狠瞪乌雅嬷嬷一眼,“太后娘娘知道嬷嬷在外如此败坏主子名声吗?”

“太上皇今日刚封的县主,还等着县主去谢恩呢,你个刁奴倒是胆大包天,敢辱骂县主,可是对太上皇有所不满?”

乌雅嬷嬷浑身一震,“老奴不敢……”

她只是跟过去一样收拾个贱蹄子……

梁九功见耿舒宁冷着脸,剑依然没放下,也没改口,就知道这事儿没有转圜余地。

他心里叫苦,这祖宗是想干嘛?

弄死个嬷嬷容易,回头到了太后那儿,还有她好果子吃吗?

他试探着看向耿舒宁:“县主您看,此等小事实在不必惊动万岁爷,不如叫乌雅嬷嬷自去尚功局领板子?”

耿舒宁也没想跟富婆鱼死网破,那只可能是鱼死,网是不可能破的。

她还能刀架未来婆婆脖子上不成?

心里怒骂狗东西祖宗十八代一遍,耿舒宁才勉强平静放下剑。

“不用去尚功局,武嬷嬷这不是在吗?就在这里打!”

梁九功见蹲在墙边满头是汗的护卫虎视眈眈,心知他们随时都能跳墙出去面圣,心里叹了口气,也没别的法子了。

他立刻转身,凉凉看向那些武嬷嬷:“还愣着做甚?以下犯上打多少板子,还等着咱家教你们吗?”

在梁九功的示意下,立刻有护卫取了板凳来,非常贴心地把脖子带血,脸色发黑恨恨瞪着耿舒宁的乌雅嬷嬷摁下。

武嬷嬷听出梁九功话里的不善,也不敢耽搁,又不敢得罪乌雅嬷嬷,只能放着水打了三十大板。

乌雅嬷嬷脸色涨红,趴着没动。

她也不傻,就算她再厉害,也厉害不过梁九功,等这贱人进了宫再收拾她也不迟!

*

梁九功回到畅春园,跟主子禀报的时候还有些纳罕。

“您说说,岁宁县主这不是拱火吗?”

康熙倒是被逗得笑出声,颇有兴致地追问:“那些护卫为什么浑身是汗你叫人查了吗?”

“那小丫头叫人送你们出来的,还是叫你们自个儿出来的?”

梁九功苦笑,“奴才等人没叫人打出来都是好的,那些护卫明显都是好手,哪儿还敢去查啊。”

“县主……估摸着是叫乌雅嬷嬷气着了,咱们还没走,她就扭身进屋了。”

他们刚走几步,就听到了噼里啪啦的瓷器碎裂声,也不知道是砸了几个茶盏几个碗呢。

康熙哼笑:“那是摔给你们看呢,人家端茶送客,她砸茶碗送恶客,也算客气。”

梁九功:“……”那不然,杀了我们助兴才叫不客气吗?

康熙越想笑得越厉害,甚至笑道轻咳几声,这才点拨梁九功。

“论聪明,你们真不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