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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半夜的,把耿舒宁的瞌睡都给看没了。

她没好气拥着被子坐在胤禛身边。

“爷到底怎么了?白日里,您不是已跟几位将军商量好了年后的战事布局吗?”

因允禵还没消息传过来,此刻也不好大动干戈,否则没办法解释。

但胤禛的多疑多思,底下人多有清楚。

听闻他下令吩咐要多加警惕,并散出一部分暗卫和探子,去打探准噶尔的动向,众人只以为是自家主子爷谨小慎微。

怎么着也要翻过年才会打仗,这会子最主要的是训练士兵,想法子反向给准噶尔挖坑,不算着急。

这狗东西又咋了?

胤禛抚着她的肩膀,好一会儿换了话题:“宁儿,你知不能叫人知道你干政,对吧?”

耿舒宁挑眉,坐起身看他,“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张罗选秀,不只是为了朕,是为提高天下女子的地位,为百姓启智。”胤禛淡淡看着她。

“将来你还要做什么?叫女子做官,培养女子走出家门,士农工商都要插一手?模糊满汉尊卑?”

耿舒宁不置可否,“我做什么之前,会跟你商量,我要做的,是想让大清的江山更稳……”

“宁儿,若朕不同意的事,你会放弃吗?”胤禛有些疲惫地开口打断她的话,眼神格外复杂。

耿舒宁迟疑了下,没吭声,那啥,阳奉阴违啥的,算放弃吗?

想等海上霸权侵略到这边的时候,叫国家和百姓都有抵抗之力,有些事情她不得不做。

胤禛似是知她在想什么,面上疲色更重,握住耿舒宁的手。

“你得知道,朕若拦你,是因有些事可为,有些事做不得,世道如此,若你要与天下为敌,朕护不住你。”

这像是耿舒宁先前试探过后,胤禛深思熟虑,给她的交代,或者说给她划定的范围?

她歪着脑袋咬了咬唇,看着胤禛若有所思。

她隐约察觉出,这男人在挣扎,在她和江山社稷之间挣扎。

谁叫她找了个皇帝做蓝盆友呢,她竟也不意外。

她不想因此而跟胤禛再起争执,思索片刻,便利落点了头。

“我听爷的,如果你觉得不妥当的事,我不会做,不管发生什么,我们商量着来。”

后世两口子也得这么过日子,她有互相磨合的觉悟。

不等胤禛笑开,她反握住胤禛的手,“可胤禛,你也得知道,我不会眼睁睁看着别人的儿子登上皇位,我的儿子怎么教,也得我们俩共同说了算。”

胤禛:“……若你生不出儿子呢?”

耿舒宁笑了,眉眼间的飞扬叫胤禛愈发心动,却也心惊肉跳。

“那我就过继几个!总之登基的必须是我儿子,这件事没商量,除非你杀了我,或放我离开,死生不负相见。”

胤禛蹙眉,不乐意地用力握了耿舒宁的手一下。

“不许说这种负气的话。”

耿舒宁青葱食指戳在他胸口,“是不是负气,你心知肚明,我将最后的砝码都告诉你了,胤禛,我没有退路了,你也不能有。”

两人目光相对,犀利和审视都遮掩在平和之中。

他们彼此都清楚,庄周梦升级之后,终于到了彼此彻底确定前路之时,是情约,亦是同盟之约。

深冬的寒风在帐篷外呼啸,隐约能听到军营里打更的声音,叫帐子里显得更加空旷。

胤禛心中如冰火相煎,江山重担,心肠里生出的娇花,庄周梦中的凄惨前景……无数纠结和迟疑在他脑海中盘旋呼啸,叫他久久不能出声。

不知道过去多久,胤禛终是无声深吸口气,无论如何,终是放不开这混账不是吗?

他握住耿舒宁冰凉的小手,紧攥在掌心,贴上心口,声音嘶哑——

“你再不许阳奉阴违,此生契阔,与子成说,山海不移。”

“一言为定,你不离,我不弃……”耿舒宁定定看着胤禛,心窝子和鼻尖都酸涩得厉害,一时想不出啥文雅词儿来。

吸了吸鼻子,她补充:“地宫里也别太挤,咱俩就够了。”

胤禛:“……再睡会儿吧。”

胤禛将枕头放回,拥着这噎人的小狐狸,安心睡了过去。

幔帐外,第一抹熹光出现在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