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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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磡提了一壶薄荷茶进来, 问道:“喝吗?”
顾长衣用力搓了搓脸,让僵掉的神色恢复如常:“不喝了,殷大人说我的体质不适合喝薄荷茶。”
“什么体质?”
顾长衣:“过敏。”
沈磡把薄荷茶扔了:“他还说了什么?”
顾长衣下意识摸了摸肚子, 发觉那里跟平时一样平坦, 没有人看得出来, 瞎编道:“没什么, 他想知道明日楼怎么运输粮食, 我没告诉他。他让我再考虑几天。”
沈磡皱眉,殷雪臣既然动了心思,说明有所怀疑, 他背后代表着朝廷, 而明日楼一直避免和朝廷打交道,不受朝廷监管。
朝廷是权利欲最膨胀的地方。顾长衣的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的所有异常都由神出鬼没的明日楼兜着,但是殷雪臣推理能力强, 再待在瀛阳, 明日楼也有兜不住的一天。
“你能为瀛阳做的都做了, 我们离开瀛阳吧。”
顾长衣心不在焉:“我答应殷大人再考虑三天。”
沈磡有些吃味儿,殷雪臣不过和顾长衣见过几次面, 顾长衣为了他来到瀛阳不算, 竟然还考虑把无涯境的秘密告诉他。
沈磡很了解顾长衣,若非在犹豫, 定然一口回绝, 什么考虑三天,根本不需要。
沈磡喟叹一声,抱住顾长衣的腰。
顾长衣忽然条件反射挡开了沈磡的手,意识到沈磡早上刚抱过他, 就算再抱一百遍也察觉不出来,他暗道自己草木皆兵,有点过了。
沈磡征了一下,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
顾长衣脸色一变,他知道是沈磡在说无涯境,但是他很难不联想到怀孕的事。
连沈磡这个刚清醒的傻子都知道的道理。
正常人能大隐隐于市,布郦族只能小隐于林。
双重怀璧,他还能过正常生活吗?
顾长衣:“我知道、我知道……你不要再说了。”
沈磡有些郁闷,顾长衣好像全副心神都在殷雪臣身上的样子,难不成也是因为他脸好看?
原本想等顾长衣休息一天再装病,沈磡等不及了,他迫切想把顾长衣的注意力从别的地方拉回来。
他有个不好的预感,在不断催促他带顾长衣离开瀛阳。
沈磡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
“媳妇,我头有些晕。”沈磡晃了晃身子,胳膊勉强支在桌子上撑着额头。
头晕?
顾长衣心里一紧,再也顾不上别的,沈磡的身体一直壮如牛,没有小病小痛,第一次这样难受。
他凑近沈磡,伸手在他额头摸了下,没发热。
没感冒没发烧,怎么会头晕?
顾长衣越来越紧张,他喊道:“暗七,请郎中。”
“属下这就去。”
顾长衣把沈磡扶到床上,坐在床边帮他揉着太阳穴:“还有哪里难受?”
沈磡一见顾长衣着急的样子,有些不忍心演下去,他闭上眼,眼前浮现顾长衣在烈日下赶路,昼夜颠倒,风餐露宿地搬石头的样子,狠了狠心,重复了一遍,“就是头晕。”
顾长衣心一沉,沈磡是极能忍的性子,若非忍受不了,不会跟他叫苦。
“郎中马上就到了,暗七会轻功,只要一小会儿,来了就不疼了。”
话音刚落,暗七背着胡子花白的老郎中,疾行而来,“夫人莫担心。这是瀛阳最好的郎中。”
“快帮忙瞧瞧,他说头晕。”顾长衣让开一个位置,语速飞快地把他的过往病史一说。
郎中诊了脉,看了眼皮,演足了一套望闻问切,才问道:“当时施针是否在头顶?”
顾长衣:“不是,在脚底。”
郎中看了一眼沈磡的脚底,果然有几个出血点。
顾长衣认出那些血点都是当初姜徐神医扎针的地方,按理说早就该愈合了。
怎么会……难道沈磡还没有彻底治好?
顾长衣脸色一白。
郎中道:“夫人不必太过忧心,乃是天气太热的缘故。头顶烈日,血气冲顶,足蒸暑气,血液冲足,所以头晕心慌,躺下静养便可。”
顾长衣松一口气的同时,有些懊悔自己只顾赶路,没有注意沈磡的身体状况。
普通人都要静养的,他怎么就急急忙忙带着沈磡上路,还让他跟着自己熬夜?
或者沈磡不让自己通宵的那些时刻,都是在委婉地向他表示他的不适。
顾长衣闭了闭眼,他做事说风就是雨,没有规划,是他的错。
郎中:“夫人,你相公七窍刚通,命相陡变,状况不稳,若有方法,应该找一个避暑僻静之处,养上四十九日,以图安稳。”
顾长衣看着沈磡紧闭的双眼,心脏痛了下。
沈磡一直说想去避暑的,为什么自己总是忽视他的想法?他理所当然地接受沈磡对自己好,让沈磡洗衣做饭,夸口他来养家,可自己都怎么养家的?
他养了一城百姓,委屈了沈磡,谈个屁的养家!
“好,我马上带他去避暑,老先生,以他现在的情况,能上路吗?”
若非沈磡提前跟郎中说明了,演这场戏是因为心疼媳妇想带媳妇去避暑,郎中都快被这小年轻的眼神看得不忍了。
他道:“不碍事,坐马车就行。”
沈磡想让顾长衣坐马车。
郎中照着剧本,给沈磡眉心扎了一针,挤出一滴血,“这样可缓解晕眩,应该好多了。”
目的达成,沈磡睁了睁眼,火速恢复到正常,不让顾长衣再担心:“媳妇,我不晕了。”
顾长衣:“谢谢老先生。暗七,送老先生回家,路上慢点。其他人收拾收拾,我们明天就走。”
送走郎中,顾长衣把起身的沈磡推着肩膀按下去:“没听见郎中说的,让你躺着。”
沈磡:“可我已经好了。”
顾长衣心道,我之前也以为你已经好了,是我太大意了。
他不由分说从无涯境里拿出一卷宣纸,裁下一条,在上面画了几只可爱的卡通小羊,然后圈在沈磡手腕上。
沈磡迷惑地任由顾长衣动作,最后看着顾长衣把纸条一端绕过床柱,粘起来了。
顾长衣:“明天就要走,我有点事要处理,你乖乖躺着,要是纸条断了,我当着暗卫的面打你屁股。”
沈磡:“……”
堂堂明日楼楼主,被一副纸枷锁在了床上。
“当然,没事就躺着,有事要快跑,比如着火,知道吗?”
顾长衣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
沈磡:“……好。”
……
顾长衣其实没什么事,他走到酒庄地窖,挑了一瓶酒,要了一叠凉菜,然后上了三楼,一个人静静地坐着吹风。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水满溢出来,才如梦似醒地停手。
沈磡头晕提醒了他一件事——沈磡曾经是个傻子。
顾长衣小时候满大街都是优生优育的标语,他也深感认同。
孩他爹是个傻子,这孩子还能留吗?沈磡自小痴傻,有幸遇到神医还能治,但顾长衣很清楚,基因里是没法改变的。
会不会遗传,遗传多少,减轻还是加重?还能不能碰到神医?
顾长衣在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是有几分想把孩子留下的。
现在不能了,他不能去赌这个概率。
沈磡都还没完全好,他拿什么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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