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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明德!”

头顶忽然传来陈杨的声音,詹明德一抬头,发现陈杨在她们房间的窗口往外伸着个脑袋,正朝她挥手打招呼。

热情的,真诚的,喜悦的,因为她的归来。

看着不远处出来接詹明德的两位老师,荀教授笑着推了她一把:“去吧,记得当我学生。”

詹明德没有再犹豫,她跑向两位老师,并回头冲荀教授挥手告别。

她想,至少此时此刻,她抓住了未来。

从这天起,詹明德不再关注阮酥的任何事,在学校再与他碰见,无论对方什么态度,詹明德都视而不见。

国试一等奖的荣耀令詹明德名声大噪,詹雌自己是不爱念书的,没想到生了个女儿这样聪明厉害,高兴得要摆酒,林承嗣的母亲一听,友情赞助了两头大肥猪。

詹家摆酒当天,村子里热闹极了,同一天,有一队官兵闯入镇上的阮家,将阮老太爷并一并男眷尽数抓捕,阮家二夫人当场便要咬舌自尽,被打晕了一并带走。

昨儿还繁华富贵的阮家,一夕之间便人去楼空,这事儿还是林承嗣告诉詹明德的。

“……突然之间人就没了,我家还有好几百斤肉的订单没送呢,这也不要了?”

詹明德关注的重点跟林承嗣不同,她问:“钱付了吗?”

林承嗣:“付了,就是付了我才想说发生了什么事才走得这么快。”

詹明德想起自己临走前,姚老还曾与她说过一些话,当时詹明德没有听懂,现在回想起来,似乎便是指阮家。

朝廷似乎一直都关注着阮家,只是碍于某些原因迟迟没有动手。

现在既然出手了,应该就是没了顾虑。

只是不知阮家究竟是犯了什么罪。

詹明德想要知道的这个答案,没用多久便传得满镇都是。

官府直接贴了告示,宣布潜逃数十年的人贩团伙悉数落网,被拐卖的受害者如今正在接受治疗,不日便可归家。此外,还宣告了与人贩团伙多年来秘密交易的名单——其中赫然便有阮老太爷的名义。

阮家是不肯接受现实的老古板,正常人家别说是将女儿送入阮家受罪,就是阮家男郎都不愿意赁回来,因此阮老太爷便花了大价钱,自人贩手中买来年幼的女孩,像从前那样将她们关在秘密之所教养成“大家闺秀”,以给家中男儿做妻子。

似阮家这样做的家族还有不少,如今有一个算一个通通逃不过。

阮家最令人发指的,便是他们家只生男不生女的原因。

因朝廷严打重男轻女之家,一旦发现,全家男丁便要悉数处以宫刑并腰斩,阮老太爷便将家中生下的女婴尽数埋于自己院中,对外则谎称婴儿夭折,只有男婴才能被养大。

此事一经揭发,群情激愤,经由朝廷三司会审,皇帝亲自下令,将阮家上上下下一百三十六口人,处以凌迟之刑!

阮老太爷被堵了嘴,捆成粽子跪在地上,目眦欲裂地看着自己的男儿男孙接连毙命,老泪纵横间,不禁以头抢地,鲜血淋漓仍旧不停。

重振阮家的梦终究是醒了,最终他什么也没得到,什么香火什么传承什么子孙,通通化作泡影,就此消失。

皇帝的意思很明显,她知晓民间仍有如阮老太爷这般冥顽不灵之人,但他们最好掩藏的再深一些,否则一旦被抓获,阮家的今日,便是他们的明日。

有了阮家的杀鸡儆猴,同年,某些人家便多了几个女婴,并刻意在满月及周岁时大办特办,仿佛是在昭告邻里,我们家可没有重男轻女。

阮家是在京城受的刑,詹明德并未去看,她打算读完这个学期,假如还是没有同一号换回来,再考虑去国学院读书的事。

詹雌对女儿的学业一向报以尊重态度,只要詹明德自己不后悔,詹雌就什么都不会说。

阮家彻底消失的当天晚上,詹明德终于重新与一号取得了联系。

之前这段时间不知怎么回事,詹明德疑心是自己潜意识中的贪婪让她不愿意与一号对话,所以两人断联了好长一段时间,也不知一号那边如何了。

这次无需顾及弹幕器,两人可以直接说话交谈。

詹明德特意选了个离人群远一点的地方,她跑到自家地头坐下,往远处眺望是一片翠绿,凉风习习,吹在身上很是舒服。

“好久不见。”

她先开的口,一号很快便回答了:「好久不见。」

其实准确说起来,她俩从来都没有见过,反正照镜子时两张脸是一模一样的。

“你过得怎么样?”

「你过得怎么样?」

“我挺好的。”

「我挺好的。」

接连说了几句话全撞上了,两人下意识屏气凝神,然后又在同一时间笑出声,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连笑声似乎都是同步的。

詹明德想了想道:“我先说吧。”

一号没有意见,她便将自己的近况快速说了一遍,学习跟生活一笔带过,重点是那个弹幕器,并在最后郑重向一号道歉:“对不起。”

一号问她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詹明德也很坦然地回答:“因为我曾经想过,要不要就这样留下来,再也不换回去。”

一号却说:「这是很正常的,我看到好东西也会想要据为己有,没事的我不怪你。」

詹明德本来挺感动,觉得一号真是人好,可细细一想,一号这大度里,总觉着藏了些什么,不大符合她的性格。

她缓缓问道:“这么长时间没联系,你都做了些什么?说说你。”

一号清清嗓子。

詹明德:……

她这不祥的预感可是越来越强烈了。

「也没什么可说的,反正一切顺利,就是吧……」

一号拉长了语调,詹明德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就是什么?”

结果一号并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话,而是莫名其妙转移了话题:「你都在大曜待了那么久,是不是对大曜的历史也有些了解了?」

詹明德仔细把她的话琢磨了一番,确认没有陷阱后才斟酌着回答道:“差不多。”

一号哦了一声,语气有点蛊惑:「那你一定对姚皇知之甚深,对吧?」

詹明德:“……算是吧。”

不过这话倒是不假,不仅是姚皇,詹明德对姚氏三皇都十分敬佩和尊重。

「那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姚皇是我憧憬的人?」

詹明德忽然心一凉:“你等等……你不会进宫做皇后了吧?!”

一号连忙解释道:「那倒没有,你忘了我们还没及笄?」

不知道为什么,詹明德是一点心都不敢放,“那你做了什么?”

一号:「真的没做什么,就是……就是你不觉得,你的情况跟姚皇不一样吗?」

不等詹明德开口,她连珠炮般道:「你想啊,姚皇当年入宫,是因为她起点太低,出身太差,根本没有能帮助她的人,为了活命只能入宫,然后一点一点往上爬。但你不是啊,你是詹家贵女,你爹还挺受皇帝信任,手里又有实权,你还有岳风这个好朋友,岳家的情况不用我多说对吧?你——」

詹明德揉着太阳穴:“你把婚约给折腾没了?”

一号一窒,随即反驳道:「什么叫折腾没了,这种东西本来就不该存在,你得感谢我,不然等咱俩换回来,你就得跟皇帝躺一张床上睡觉了。」

詹明德如梦初醒,她就说这段时间两人没联系呢,合着是她这边不想联系,一号那边亦然啊!

这何尝不是一种双向奔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