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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是不可能的,因为要确定他的不在场时间。

洗清嫌疑后石伟明就能走了,他刚出审讯室,迎面就是俩大耳刮子,打他的人手上戴着戒指,硬是给他脸上划了道七八厘米长的血口子,随即而来的就是他老婆的破口大骂。

葛姐欣赏了一会儿才跟小陆上去拉架:“行了行了,别在公安局闹事!”

李芒在旁边提醒中年女士:“赶紧去医院做个体检,别被染上病。”

干了这么多年警察,这种在外面跟男人乱搞的已婚男见得多了,根本跌不破李芒的下限。

中年女士到了外面摁着石伟明又是一顿痛扁,她生得膀大腰圆,力气很大,石伟明被揍得跟条死狗一般,不过没人同情他。

等重案组全员集合,整个办公室一阵死寂,李芒觉得自己有必要站出来,清清嗓子问:“你们对刚才陈局的话,都有什么想法,说说自己的。”

葛姐慢悠悠地给自己泡了杯普洱:“到我这年纪,只能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小陆:“……”

鱼苗儿:“如果可以,我想相信科学。”

组里最能打,外号鲨鱼的沙泓朔有自己关注的点:“人的拳头能打到鬼吗?打不到的话,要怎么样才能打到?”

旁边单手撑着额头,长了双细长狐狸眼的钟翠微吐槽道:“你别叫沙泓朔了,改名叫杀红眼吧。”

她问李芒:“头儿,这些要都是真的,那咱们以后还怎么办案啊。”

李芒没回答她,问全组话最少,存在感最小的那个:“小张,你觉得呢?”

小张同志推了推她那根本不近视的平光眼镜,回答道:“我是信这个的,我姥姥还在的时候,十里八乡都爱找她算命。”

嚯!

众人齐刷刷看过来,小张同志淡定地再次推眼镜:“科学也好玄学也好,端看我们人类怎么使用。至于陈局说的恶鬼,我个人的倾向是,人有好人坏人,鬼也不能一棒子打死,当然这些都是我的个人想法。”

别看小张同志存在感约等于零,但她却是个社交悍匪,凭借一张看了就忘的大众脸能够打入任何地方的群众内部,获取第一手新鲜信息,堪称重案组一霸。

每次派她去跟踪嫌疑人,从来没有失败的时候。

“叩叩叩”。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让重案组的人都朝门口看去,闵英智问:“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话说得挺礼貌,人已经进来并且拉了张椅子坐下了,然后大家看到她身后的小小三头身,丰登也想学闵英智拉张椅子出来坐,但她个头太小,好不容易手脚并用爬到椅子上,做好了大家却发现只能看到一层光溜溜的头顶。

跟颗会发光的小卤蛋似的。

原本气氛颇为沉重的办公室里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丰登还不知道坏心眼的大人们为什么笑得这么大声,她往后仰,试图看清楚。

闵英智把小光头拎到自己腿上,丰登别别扭扭的,但这么坐确实高了好多,不会再只露头顶。

李芒:“陈局都说了。”

闵英智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

闵英智不像闵英杰有深恶痛绝的三件套,但她一向不管活人的事,只有躺在解剖台上的尸体才能得到她全部的注意力,从某种角度来讲,幽冥跟恶鬼都是死人,而且丰登疑似对这些很了解,闵英智也就跟着多关注了一点。

在座的都是同事多年的好姐妹,说是一家人都不为过了,闵英智不兜圈子,开门见山地问:“你们是怎么想的,这案子就交给玄门的人了?”

李芒:“怎么可能!”分清楚谁是警察好不好!

闵英智:“那你们打算怎么做?幽冥也好恶鬼也好,普通人根本抓不着,而玄门的人好像没有抓的意思,只会就地处理。”

顶多就是超度和物理超度的差别。

鱼苗儿常年浸淫网络,提出了一个最在意的问题:“幽冥会滋生出力量强大的恶鬼,那恶鬼有没有可能会失控到无差别杀人呢?如果是这样,那么它们是一定要处理的。”

葛姐则说:“截止到目前的七位受害者,要说他们都是有道德的好人,那肯定不是,但不管是小偷小摸还是出卖身体,真的就罪该致死吗?法律的量刑都没有这么重。而且其中有第三位和第五位死者,他们不仅没有违法犯纪,还是口碑很好的人,他们死了,各自的家庭也随之破碎。白发人送黑发人,妻子失去丈夫,孩子失去爸爸,我想不出理由去理解凶手。”

丰登抿起嘴巴:“鬼不会考虑这些,它们连做人的机会都没有过。”

让“活”都没“活”过的鬼去感同身受活人,这是不可能的。

本来大家把丰登当小吉祥物,没想到丰登却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除了李芒外,其她人都很惊讶。闵英智摸了摸丰登的小光头,解释道:“丰登从小被很厉害的玄门中人养大,天赋又好,所以很懂这些。你们别看她年纪小,厉害着呢。”

丰登很配合地昂起小下巴。

她告诉重案组:“杀死这些人的是殍鬼,如果你们不信,可以亲自去查。”

闵英智帮忙解释了殍鬼的来源与形成,听得众人一愣一愣的,李芒当机立断道:“不管怎么说,先从丰登提供的线索查查看,如果是……咱们再商量该怎么办。”

除却留在办公室的鱼苗儿外,剩下六人两两分组,分别展开调查。

葛姐跟小张分在了一起,她们要去走访第六位死者的家里人。

第六位死者是九零年代生人,虽然是京市本地人,但家境并不富裕,他是独生男,母亲早年去世,因工作在北城租房住,家在京市郊外的村子里,家里只剩下一个老父亲。

老人今年都快七十了,整个人佝偻得厉害,不知是否是因为这个噩耗,葛姐跟小张到时,他正坐在院子里望天,家里冷锅冷灶,堂屋桌上的饭菜都长了毛。

面对这样一位老人,葛姐只能轻声问候,小张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跟葛姐说了声就出去了。

老人不愿意开口,葛姐怎么说都不行,结果小张却带来了个好消息,她俩四目相对,小张示意她出去说。

“我打听过了,这边村子里老人很多,好些都是跟他家一起过来的。”小张刚才说了很多话,她拧了瓶矿泉水灌了一半,抹了把嘴道,“九十年代那会计划生育,家家户户都只能生一个,而且多生还要罚款,很多人家都成了超生游击队,为了生男孩到处跑。”

葛姐经历过这些,当下就明白了,那个叫丰登的小光头说得恐怕是真的,虽然不能打包票第六名死者就是因此而死,但他家当初为了生他,肯定也跑过。

她问小张:“他们家打过女胎?”

小张摇摇头,露出厌恶的表情:“比这个更过分。很多人家是把女孩生下来去追男孩,他们家不是,他们家为生男孩跑去临省亲戚家的时候,家里那个女孩没带走。”

葛姐呼吸都停止了一瞬,然后小张补充道:“那女孩还不到两岁。”

为了生男孩到处躲到处藏,这种事别说当年,现在也很常见,但像第六名死者家里这样,为了生男孩把不能生活自理的小女孩扔在家里自生自灭的,真是破天荒头一回。

因着这事儿,村里老人都很有印象,小张稍微一打听就出来了,那跟她讲这件事的老太太,现在提起来还骂第六名死者家里不干人事呢。

两口子为了生男娃跑了,老两口居然也跟着去“走亲戚”,谁也没想着把小女娃带上。

葛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再看那痴痴呆呆不愿开口的老人,心里的同情直接消失。她叹了口气,说:“咱们回吧。”

七名受害者有本地的也有外地的,但出事后家里人基本都赶来了京市,案子没破都不愿意走,一定要等到凶手被捉拿归案。

要怎么跟受害者的家人说,也许这凶手根本就抓不到呢,甚至于你们心爱的孩子之所以会死,还是你们造下的孽。

小张一边提醒葛姐系安全带一边问:“姐,你觉不觉得这事儿没完?”

葛姐就问她什么意思。

其实小张也说不好,她对玄学是一窍不通的,也就小时候姥姥给人算命测字什么的,她会跟在一旁看,但姥姥不许她学这些,说是有五弊三缺,不如当个什么都不懂的普通人。

“我就是觉得,恶鬼的怨气那么重,连无法左右出生,只是吃了性别红利的兄弟都要杀,那亲手把它们残害致死的其它人……能逃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