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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什么缘故,她并不清楚。

但听说燕宫如今王姬美妾甚少,原以为是庄王年老多病的因由,如今看来,大抵另有玄机。

那华冠丽服的妇人眸光黯然,“所以母亲才希望你和小七过得,一辈子太久了,在这四方方的天地里,要没有个知心人陪着,实在是难熬啊!”

是了,住着瑶台琼室,穿着衮衣绣裳,进着珍肴异馔,一个个看似金尊玉贵,实则不过是困在牢笼里的孤家寡人罢了。

兀然想起似有人曾殷殷嘱托,“但愿你能永远陪着他,不必叫他做个孤家寡人。”

但说话的人是谁,又要她陪着谁,一时却想不起来。

那妇人理着她的衣袍,望着她慈蔼地笑,“去岁这个时候,远瞩头一回带你进宫,那时候你俩也穿着一样的红袍子。孤见远瞩把最爱的绯色给了你,便明白了他的心思。”

哦,公子没有诓她,果真有一年了。

“这样的红袍子远瞩有许多,他独爱这个颜色,就似独爱木兰一般,如今他却肯在兰台为你遍植山桃。小七,记住母亲的话,远瞩是个长情的人,他认定了你,必会待你好。”

听大周后的意思,亦是打算好好地将她留下来的。

小七意乱如麻,好似中了公子的圈套,一个圈套连着一个圈套,一个陷阱接着一个陷阱,那一卷三月盟约竟成了个无用的摆设。

自然了,他是这世间最好的棋手,轻易便能翻搅风云,给她下个套实在如探囊取物。

大周后还说,“孤不如你,孤年轻时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人。”

说到伤感处,竟淌下了泪来。

婢子忙取了丝帕为她拭泪,劝道,“娘娘保重身子,可千万不要再伤神了。”

那人默了好一会儿,“我再去劝劝父亲。”

大周后摇头叹道,“罢了,罢了,这么多年了。”

正说着话,忽有宫人匆匆进殿禀道,“启禀娘娘,小周后正在金马门外求见。”

大周后闻言冷笑一声,抹去眼泪,片刻之间便恢复了初时的威严,漠然道,“不见了。”

那宫人神色慌乱,“小周后说,念在多年的姊妹情分上,若娘娘不见,她便......她便一头撞死在宫门。”

大周后掩口嗤笑不已,眉眼间愈发地冷淡,“她算计我们母子的时候,可还记得孤这个亲姊姊?若非远瞩,只怕如今燕宫的主人都换了羌人。孤不与她计较,她还想来讹诈孤!”

哦,原来如此。

小七心想,她听见的不过是公子与谋士们的寥寥数语。原来在她安于一隅的时候,兰台之外竟是如此凶险。

难过昨夜平了北羌之后,公子的举止尤为反常。

他心里定然是十分高兴,但他身在高位,再高兴亦不好轻易地表露出来。

可他是公子,亦是个寻常的人呐。

他在外人面前一副谋无遗策的模样,但心里也会有忧心如惔的时候罢?他亦会有靡所适从的时候罢?(忧心如惔,即忧虑焦急。出自《诗经·小雅·节南山》:“节彼南山,维石岩岩,赫赫师尹,民具尔瞻。忧心如惔,不敢戏谈,国既卒斩,何用不监。”)

宫人躬身领命退出了大殿,大周后仍旧愤愤难平,“孤竟轻信了她,以为羌人当真胸无大志,愿意献兵归附燕国,竟险些中了她的奸计,毁了许氏宗庙社稷,糊涂!真是糊涂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