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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君王,说出口的却尽是些阴冷刺骨的话。

吊城门是她这一生都畏极怵极的时刻,即便过了那至暗的时刻,如今被人提起,亦是使她一样地胆战心寒。

可她的主人,喜欢的竟是她如破布玩偶时的模样。

难怪他曾说,卑贱的美人,最能激起男人嗜腥嗜血的本性。

因而那时候奄奄一息的阿磐,亦是激起了他嗜血的本性了罢?

那人捏住她的下颌,一张脸靠得极近,那坚挺的鼻梁几乎触上了她的鼻尖,看似温存,出口诘问,“半月不见,连‘主人’都不会叫了?”

阿磐出身营妓,父辈又通敌叛国,在萧延年面前从来都没有一点儿底气。

眼下被他牵着鼻子走,他问什么,她便答什么。

声腔讷讷的,低低的,“主人......”

那人又问,“为何不奉命请罪?”

既已决意背弃,又怎会奉命请罪。

她满嘴说着胡话,“邶宫守卫森严,我......我走不开......”

那人显然不信,他嗤笑一声,“听说,你要为他陪葬?”

适才与谢允说起的话,萧延年竟也都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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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究竟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就知道他们必定要来这座偏殿,因而提前在梁上藏身呢?

心中想着,腕间疼着,然而对于萧延年关于“陪葬”的问话,她竟不知该怎么答。

她不答,那人便当她默认了,因而脸色便冷了下来,捏住下颌的手力道又加重了几分,挑眉问道,“磐美人?”

阿磐一凛,“磐美人”三个字从昨日离开正殿,还不足一天一夜,萧延年就已经知道了。

这邶宫之中到底有多少千机门的人啊,竟能叫他来去自如,亦能使他探知这宫闱之内的消息。

他轻声斥着,满眼的鄙夷,“一个卑贱的‘美人’,就叫你忘了自己是谁,没出息的东西!”

是了,在萧延年眼里,只有“王后”的身份才是最好的。便是上一回被带到千机门时,他不也说了“寡人许你为后”这样的话。

中山怀王如今三十而立,的确不曾听闻他娶过哪位王后。

阿磐垂下眸子,低声回他,“主人恕罪,阿磐不敢忘。”

腕间疼得要肌骨断开,因了这疼,她的指尖止不住地打颤,话声也止不住地打起颤来。

然而再疼,阿磐也绝不开口求一句。

不求人,便是萧延年教给她的。

萧延年只会轻笑“求人是最无用的”,抑或讥讽上一句,“怎么不去求谢玄?”

是,他以为谢玄已经死了。

他永远也说不出谢玄曾说过的话——不能求王父,但你可以求谢玄。

永远也不会。

那人声音冷峭,“叛贼之女,到底还是做了叛贼。”

她知道自己有最卑劣低贱的出身,因而没有一刻敢忘,可人到底能不能管住自己的心呢?

她大抵是管不住的。

她本就是个贪求安稳的人,只想于这乱世之中求得片刻安稳,而这片刻的安稳,是王父谢玄给了她。

一个无欲无求的人,为了这片刻的安稳,她宁愿飞蛾扑火,因而到底也走了父亲曾走过的老路。

眼泪吧嗒吧嗒地滚了下去,那人不知想到什么,竟兀然松了那只钳住她双腕的手。

阿磐无处着力,一松手便摔倒在地。

那人命道,“跟我走。”

阿磐不肯,伏在地上,拼尽全力抓住案腿,不肯起身,“主人恕罪......”

“不走?”

那人的掌心覆住了她的颅顶,那带了刀疤的手心在她脸畔颈间肆意摩挲着,摩挲够了,才捏开了她的嘴巴。

捏开了她的嘴巴,继而,继而将一枚赤色药丸塞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