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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抱着窦大娘给她的衣物,同陆云门一前一后回到她的院子后,阿柿便说要回屋去换衣裳。

走进几扇屏风后,她脱下宝相花纹的豆绿半臂,露出了里面乳白的窄袖短襦。

这件短襦细薄似纱,双肩绰绰约约如同裸着,最懂非礼勿视的陆小郎君绝不会在此时过来细看。

随后,阿柿才拿起一面瑞兽葡萄纹铜镜,对着它静静端详了片刻,灿烂地露出了有着小虎牙的可爱笑容。

分明就没有酒凹。

是不是面靥的红点令陆云门看错了?

阿柿放下了心,一个有趣的新主意便油然而生。

“哎呀。”

小娘子对着铜镜叫了一声,随后将豆绿半臂穿上,捧起装着茶油花子的宝匣,急急地就冲了出去。

“陆小郎君。”

她跑到少年面前。

“我忘记贴这茶油花子了。你能不能帮我贴呀?”

她虚虚点着自己的额头。

“这东西,我自己贴,要贴好久。平日时间足,我慢慢贴,总能贴好,可现在我跟窦大娘有约,我不想让她久等。”

小娘子的额头洁白光亮,落在上面的那朵黄色花蕊精致玲珑,显得她格外乖顺,仿佛一只趴在熏熏花丛里乖乖巧巧看蝴蝶的无害小猫。

少年想起她在桂花树下猝然的靠近,心中油然产生了应该拒绝的念头。

但她看起来那么期冀,乌黑的圆眼睛一眨不眨地在望着他,令他也无法直接说出“不”字。

思忖须臾,少年没有去接那个装有茶油花子的宝匣,而是平静地看着她道:“不用贴这片花芯,你额上的蕊黄也已经很好看了。”

趴在花丛里的小猫听了,抖抖耳朵,乌黑的圆眼睛一眨,立刻就撑着小短腿,机机灵灵地站了起来。

“真的吗?”

她的神情又意外又惊喜。

“我真的很好看吗?”

他并没有夸她好看。

可少年一贯温润有礼,骨子里便说不出这样的话。他顿了顿,垂下眼眸,不再说话。

可娇稚的小娘子却仰着脸,硬生生凑到了他垂着的眼底。

她几乎贴着少年紧绷挺实的胸腹,一只手托着宝匣,一只手勾到了少年腰间的躞蹀带子上,轻轻地扯了扯,扬着她的两颗小虎牙冲他撒娇:“那如果我贴上了茶油花子,肯定会更好看。你就帮我贴吧。”

谁叫你要说我的嘴角有酒凹,害得我险些以为这张脸出了纰漏。

对视片刻后,少年伸出双手,按住小娘子细薄的肩头,把她整个人推远。

在小娘子愣愣不解的目光中,少年慢慢吐出了三个字:“自己贴。”

说完,他转身回屋,也去换一会儿出门要穿的衣裳了。

在原地站了一小会儿,阿柿摸了摸自己被小郎君捏过的肩头,疑惑地转身回屋。

但等一回了屋子,她脸上的疑惑便瞬间消失了。

脚步轻盈地走到几边,拿起铜镜,阿柿仅指尖轻轻一点,便不偏不倚地为蕊黄贴上了一片金色的蕊心。

额间的那朵黄花瞬间明亮灵动了起来。

想起方才少年极快闪动的心慌眼睫,铜镜中的小娘子无声地笑了。

——

不久后,阿柿和陆云门便去了县衙的马厩。

马厩前,已换好了衣衫的窦大娘正牵着匹马往马车上套。

她打扮得清爽利落,头戴笠帽,身着小袖麻布短衣,长裤草鞋,都是最平民的装束。

听到声响,窦大娘她抬起头,对着同她相同打扮的阿柿洒落一笑。

但紧接着,看到跟在阿柿后面的陆云门,她的笑便一顿。

小郎君的确也是一身利落的打扮。

但因为太过利落,束腕、束腰还有束起小腿的乌皮靴,将少年青竹般的英挺身姿显得淋漓尽致。

就算用斗笠将他那张月貌花庞的脸遮掩,他身骨里那种天然的姿仪仍旧会惹来许多目光。

窦大娘迟疑了一下:“小陆……也去吗?”

少年自然不好说他是不想让阿柿离开视线。

他侧身露了露所背的竹篓,随后叉手回道:“许久没在河边垂钓了,便将之前放在府里的钓鱼六物带出来了。”

见窦大娘神色有异,小郎君恭敬问道:“我同去,不便吗?”

端正的漂亮少年这样问,窦大娘哪里还能说出不让他去的话。

“倒也不是不便……”

她也不啰嗦,爽快笑道:“罢了,路上给你买顶帷帽,快上马车。”

说着,她就将原想由自己驾车的小郎君赶进了马车,“你又不熟路,这车我驾就好!”

于是,一行三人便在窦大娘快活的驭马声中出了发。

一路上,阿柿一直靠在车架边在同窦大娘说话。

小娘子的声音总带着笑,有舒有缓,有娇有嗔,莺声燕语的,说的话也格外熨帖人心,听得窦大娘就没合过嘴。

而阿柿的手也没闲着,一直在用竹木编著口小肚大的圆长鱼笼,想要一会儿架到河里面,帮着自己捉鱼。

在鱼笼编了大半后,窦大娘吁停了马匹。

她于绿意盎然中朝前方挥手:“越过小坡就是河岸。你们两人先过去,我把马牵到草肥的熟人地方拴好,再去找你们。”

然后,她笑着嘱咐了一句“小陆,帷帽戴好”,牵着马率先离开。

照着窦大娘所说,戴着遮面帷帽的少年带着阿柿翻过了小坡,一眼便看到了栽种着许多柳树的河岸。

此时,男人们都在地里忙着庄稼事,河岸边只有一群农妇在树下浆洗衣物。

不愿扎堆而处,小郎君向河水上流走了走,挑了一处僻静的细柳树下。

此处的岸边有两块挨着的石墩,阿柿见了,立马拿出帕子,认真地把石墩擦干净,让陆小郎君坐。

等陆小郎君坐下后,小娘子才开心地坐到了他的身边,继续仔细地编鱼笼。

但他们刚坐下没多久,少年的鱼饵都还没放好,不远处,那棵最大的、垂着无数翠色丝绦的柳树下,忽然就热闹了起来。

阿柿转头看去,在一片麻布衣裳的素色中,一名穿得红红绿绿的白胖妇人十分显眼。

她头上不论美丑地插了数枝金钗,肥白的腕子将银钏衬得极为细窄,随意地扬扬手,身后的两名的家丁便将原本聚在树下的洗衣农妇都驱散到了四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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