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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说着,她的眉头又蹙了起来。

“但她后来说的那些难听话就很不讲理,谁要勾引她儿子……我……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阿柿猜的一点不错,少年看出了她是故意的。

他的目光一直跟在她的身上。

所以,当她追着大鲤鱼、在清凌凌的河水中穿梭时,他丝毫不差地捕捉到了她对准幂篱黑纱中的男孩一跃而上的那一幕。

因此,在确保她无事后,他马上道了歉。

是他要把她带在身边的,他有责任保护她,也理应为她做错的事情负责。

但他并不知道该如何向阿柿指出这件事。

他总觉得,如果他当面指出了阿柿是故意的,阿柿说不定立马就会哭出来。

而正在他感到棘手时,阿柿自己承认了。

她认识到了错误,也反省了。

这样很好。

少年对她笑了笑:“我与扶光郡主已无纠葛,你不需要在意这些。”

温和笑着的漂亮少年,瑶环瑜珥,美好如玉。

阿柿突然就很想在把他占为己有后,将园子中的奇花异草在他的发间簪个遍。

她已经想到了几种很合适的花,插到他的发上耳畔,一定很好看。

将花碾碎、以花汁花浆为染料,在他的肩背上细描作画,好像也很有趣。

这时,不远处传来了鱼群在窦大娘的驱赶下纷至沓来的声响。

阿柿立马顾不上跟陆小郎君说话,连忙把大鲤鱼往他手上一塞,自己噗通又跳进了河水里,跟窦大娘一配一合,利落收网。

很快,一整网鲜活跳动的鱼就被拖上了岸。

黑色的鲗鱼、银灰的鳊鱼,还有长如手臂的大鲂和此处少见的黑斑鲈。

丰收得不得了。

接着,湿漉漉的小娘子又滴答着水珠,费劲地又将她自己的鱼笼也抱上了岸,把里面的鱼一条条抓出来放进竹筐,边放还边说着她给它们安排好了的吃法。

蒸着吃的、熬汤喝的、做鲜鱼脍的、晒制成干脍的,每一种都被阿柿说得色香味俱全,令人口中生津。

而那些还没长大的小鱼,则被阿柿小心地送回了水里。

看着阿柿踩在水中、专注地放生小鱼,绿柳岸上,窦大娘披上件油衣,边用帕子擦着发上的河水,边向一旁站立的陆小郎君说道:“方才,我去见了我和李群青的一位好友。他博古通今,最会辨识古籍文物。”

窦大娘要说什么,少年一听便知。

他收回望着河中的目光,转头看向窦大娘。

“阿柿从头颅中取出的那块玉,的的确确是七八百年前汉朝的旧物。”

窦大娘看向少年。

“至于玉石解寒毒的说法,因不见寒毒,无法验证,但魏晋时也有以紫、白石英等玉石制成五行散、服用使身有异的先例,所以也不能说那块玉石就绝不可能有解毒的功效。”

听出窦大娘语气中对阿柿颇为信任,少年也没有反驳。

“是。”

他雅人深致地应了声。

“她刚才徒手抓了条大鲤,要我做鱼脍吃。”

“你瞧。”

窦大娘当即就失了笑。

“若没重活一次这个解释,她一个小娘子,要如何知道你擅飞刀脍鱼?”

以己度人,她第一次得知小陆曾经钻研过《砍鲙书》,可是吃了好大的一惊。

毕竟,少年身份贵重又皎清如玉,实在不像是擅用庖厨刀具、常会淘米做糕的人。

说着,见阿柿欢欢快快地跑过来,窦大娘笑着提了提声:“若是小陆今晚能端上桌金齑玉脍,我就把我今年酿的那瓮三勒浆酒拿出来!我酿的酒,虽然不敢跟老魏相的醽醁翠涛比,但也是全府争相要喝的佳酿,喝了的人,连蘸甲洒出一滴都舍不得!”

听到有好酒喝,小娘子的眼睛倏地睁圆了,喉间无比明显地咽了口水。

窦大娘便又畅快地笑了。

在河中时,阿柿便与她配合无间,几乎连眼神的示意都不用。

此时这小娘子又露出了同她相似的馋酒样子,实在是合她心意到了极点。

她拿了干爽的油衣给小娘子披上,随后便将装满了十几条沉重大鱼的竹筐直接拎上肩,一脸轻松地招呼着打道回府。

见阿柿屁颠颠地跟在窦大娘身后,如同一只鼻子前钓了个金桃的小毛驴,少年不自觉侧目问道:“你喜爱饮酒吗?”

阿柿一脸理所当然:“大梁人,谁不喜爱饮酒哇?”

但其实,阿柿对酒没有任何兴致。

无论是郢州的富水、乌程的若下、荥阳的土窟,还是岭南的灵溪博罗,家里永远取之不尽。

只要走到那片由云梦石砌成的蓄酒溢春渠边,随手拿起渠中沉浮着的金银龟鱼的酒具,便可以酌酒肆饮,索然无趣(注6)。

可此时饮酒,她可以装醉啊。

喝醉了的人,总是可以任性妄为,得到偏袒,做尽一切清醒时不被允许的荒唐事,然后在醒来后翻脸不认……

多有趣啊。

弯身将落到足边的一条柳枝拾起,少年见阿柿在凝神望着自己,以为她想要的是柳枝,便将手中的垂柳递向她。

“不要柳枝。”

小娘子摇头将柳枝掷入河中,然后认认真真地告诉少年。

“只有送别时才送柳枝呢,我不想要跟陆小郎君分开。”

——直到我玩腻了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