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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玑至今记得那一剑的感觉,他的整个身体、神魂似乎都被碾平了,那力量仿佛有独立的意志,能压过一切,人皇也好、朱雀族最后的后裔也好……都被那种世界规则一样的力量完全支配,他们像是洪水中身不由己的昆虫。

碰撞中,妖王灰飞烟灭,无坚不摧的天魔剑身也竟然因此受损。

妖王真的能神通广大到这种地步,这样都砍不完他的头吗?

盛灵渊却连一秒钟的磕绊都没打,断然一摇头:“不可能。”

他是风口浪尖上的执剑人,砍过的头掉没掉,他心里最清楚。

再说,妖王就算贪婪,也还是很“挑食”的,他迷恋的始终是“先天”,出身不够高贵、自己后来苦修成大妖的那种他都看不上,更不用说混血,甚至凡人了——就算这个老对头苟活到现在,会不顾颜面到什么人都“吃”吗?

“先叫人看住那个碧泉山墓,不要靠近,清退附近闲杂人等,”盛灵渊转头吩咐肖征,“准备好随时能动身的……哦,那个飞机,给我一片空地。”

肖征:“做什么?”

“布阵,”盛灵渊说,“另外布一个劣奴躬伏阵,打乱原来的阵法之力,引出阵主。”

“可以去停机坪。”

盛灵渊一摆手:“带路。”

肖征本能地按他的吩咐行动,总调度处团团转起来,直到把人带到停机坪,肖征才突然回过神来,莫名其妙地想:“等等,我为什么要听他的?”

盛灵渊:“都闪开。”

肖征:“需不需要帮……”

他话没说完,所有在场外勤就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边掠过,阴冷阴冷的,让人汗毛倒竖,随后,他们集体被一阵柔和但不容置疑的力量推了出去。

露天的停机坪上,夜风忽然凛冽,原本还算晴朗的夜空浓云四起,盛灵渊抬头瞄了一眼隐约的电闪雷鸣,习惯性地冷笑一声,每次他想动用逆天之力,都会有天雷随之示警,就跟他在乎似的。

贼老天也是啰嗦得很,废话恁多。

盛灵渊无所谓的一伸手,然而随即,他突然想起了那个倒霉的禁术,后背一僵,不由得顿了顿,随后迟疑片刻,终于还是无可奈何地转头问肖征:“贵司……局里,有没有避雷之物?”

都是那扁毛混蛋添的累赘。

“扁毛混蛋”凑了过来:“我想打喷嚏,你是不是又骂我呢?”

盛灵渊:“……”

宣玑笑了,眉心露出族徽,他弯起手指做了个“屈膝”的手势,在盛灵渊手腕上轻轻一扣:“陛下,我给你护法。”

说完,他脚下浮起了火焰色的“波纹”,以他本人为中心,一圈一圈地往外荡漾,把停机坪映得亮堂如白昼,又因为两人之间“山盟海誓”的联系,起了微妙的共振。

宣玑在他耳边几不可闻地谄媚说:“我是你的剑,主人。”

盛灵渊不吃这套:“不敢,你是我祖宗。”

他说着,黑雾却像是层层的细纱,从他双手中铺了出去,和火焰混在一起。

分明是天生相克,却又有说不出的和谐,纠缠成两股线,难舍难分地首尾相连,编制出了一个精确的上古阵法。

劣奴躬伏阵。

邪恶又贪婪,泛着沉渣似的、古腐的野蛮气息,却因为掺杂在其中的火焰色细线而多了几分活气。

阵法层层铺开,成型瞬间,天上风云涌动。

接着,一道雷笔直地打了下来,法阵上飞出了灼眼的火焰色光芒,与雷火在半空短兵相接,一时间火星四溅,黑雾在那火光的掩护下,直接冲进了云霄间,朝四面八方弥散开——

盛灵渊睁开眼,心里突然一动……像是很久很久以前,他尚且年幼,探索修炼时偶有所感时一样。

朱雀分明是辟邪的,为什么会有“通魔”的说法?

这种至纯至烈的火焰鸟,为什么能在赤渊地火里复生?

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旁边有心智不太坚定的工作人员不由自主地被吞噬一切的阵法吸引,恍恍惚惚地要迈步靠近,刚一抬腿,就听耳边“叮当”一声,一枚硬币不知从哪弹出来,撞到了他脑门上。

受了蛊惑的工作人员激灵一下清醒过来,连忙退后,法阵中间的宣玑回过头来,召回硬币,然后叹了口气:“陛下,‘魔通六欲’没吹牛啊,你可真能颠倒众生。”

盛灵渊没理他,抬头望向天边:“来了。”

夜空中,无数被吸走的假妖丹感应到了又一个更强大的阵法,一时都像跟丢了牧羊犬的羊,不知道该往哪边流。

狂风卷起盛灵渊的长发,他脚下的阵法越来越大,到最后几乎占满了整个停机坪。

假妖丹分了流,一部分为魔气吸引,朝异控局大楼的停机坪飞过来。

它们就像一根导线,在落进法阵时,把两个彼此隔空撕扯的阵法“短接”在了一起。

停机坪上空浮起了一个巨大的黑影,“反射”出另外一个正在吞噬假妖丹的法阵,阵法中有一棵枯藤环绕的古树,直径足有百十来米,狰狞的根系异常庞大。

“哟,显形了。”宣玑吹了声口哨,“肖大爷——”

外勤们手里准备好的相机闪光灯亮成一片,肖征扭头对身边的工作人员说:“去查这是哪,这么粗的古木肯定都有记录……”

这时,王泽拉了拉他。

“我觉得不用查,”王泽干巴巴地说,“你们看它不眼熟吗?我跟它还挺熟的。”

宣玑的口哨尾音变了调——那缠满了枯藤的古树,就是异控局大楼正中间的那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