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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雨, 整个凌州都被春雨淋得湿漉漉的。

春天真的很适合睡觉,暖和的时候,太阳一照就犯困, 雨声淅淅沥沥,听着也格外适合入眠。

江颂转过头,对上贺闻溪漆黑地发顶, 朝裴厉道:“溪哥怎么又睡着了?他这一整天不是在睡就是在困,就没精神过。”

见裴厉看过来, 他连忙把手里的卷子递过去:“厉哥,这道题第二小问!”

裴厉低声道:“我看看。”

接着,他抽了一张草稿纸, 开始在上面写解题过程。

江颂盯着正在纸面上移动的笔尖, 发现裴厉转学过来快一个半月, 他现在才没那么不自在了。

裴厉性格冷,确实不好接近, 但其实人挺不错,至少在学习上,从来都不藏着, 不管问他什么题, 只要他会,都会讲给你听。

就是偶尔江颂听了一遍没听明白,也不太敢再问第二遍。

这时, 江颂余光瞥见, 他溪哥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吵到了,埋在手臂上的脑袋动了动, 接着, 整个人跟装了雷达一样, 一点一点往右边挪,直到脑袋碰到了裴厉搭在课桌上的手臂,蹭了两下,才又没了动静。

而且,似乎全程都没醒过来,全凭着本能。

江颂看愣了。

直到一张草稿纸递到了他面前。

裴厉声音依然放得很轻:“有哪里看不懂,可以再问我。”

“好嘞,谢了厉哥!”江颂接下草稿纸,转过身,看了两行解题过程,又注意到,刚刚不管是写解题过程,还是最后递草稿纸给他,裴厉的姿势都有些奇怪。

像是左边身体僵住了。

想到这里,江颂飞快地朝后面瞟了一眼,正好看见裴厉单手拧开了矿泉水瓶盖,而被贺闻溪挨着的左手臂,一动未动。

贺闻溪醒的时候,没急着坐起来,依然保持着用额头抵着裴厉衣袖的姿势,懒洋洋的不想动。

缓了两分钟,脑子稍微清醒了一点,结果刚睁开眼,立刻就被头顶灯管的光线刺激地眼睛微闭,下意识地拉过裴厉的手,直接盖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干燥的手掌没有挣动,还合拢指缝帮他挡着光,耳边传来裴厉的嗓音:“睡醒了?”

贺闻溪睡得筋骨松软,跟要散架了一样:“嗯,醒了,刚刚梦见你带着我在一个地下隧道里狂奔,太累了。”

“有人在后面追?”

“对啊,我去偷了个很重要的东西,往回跑时不小心被发现了,护卫队从各个方向来堵我,我正发愁,没想到你突然出现,带我进了一个地下隧道。后面一直有人追,我们就一直跑,跑得肺疼。”

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裴厉把手收了回去:“最后被抓到了吗?”

“当然没有,你带着我七弯八拐,躲在了隧道墙壁一个很窄的凹陷里,追我们的人没有发现。”

贺闻溪没往下说的是,因为极度紧张,导致情绪起伏太大,再加上剧烈运动,他的发热期忽然爆发,扩散的信息素差一点就暴露了他们的位置,幸好裴厉身上带着信息素阻隔喷雾,又找到了一个荒废很久的地下隧道通风装置。

当时他还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信息素在关键时刻,真的非常碍事!

现在回想起来,裴厉那时会突然出现在那里,还正好救了他,大概率不是巧合。

所以,如果那一次,裴厉确实是特意去救他的,那到底是系统发布给裴厉的任务,还是裴厉已经发现他不是npc,专门来帮他?

这时,贺闻溪后知后觉地发现有点不对劲,教室里基本已经空了,他敲了敲脑袋:“怎么没人了?”

江颂回头:“溪哥,你要是再睡会儿,都上晚自习了!”

贺闻溪捋了捋睡乱了的头发,才反应过来,他竟然直接把一个课间加一整节英语课全睡了过去,连上下课的铃响了都不知道。

过了饭点,食堂里不用想都知道没剩什么吃的,三个人干脆去了南门旁边那个面摊,准备一人一碗面,把晚饭应付过去。

刚准备下楼,老杜就抱着他那个正面写着四中“明德明理,致勤致正”八字校训,背面写着“凌州四中第四十八届运动会教师组优秀奖”的不锈钢保温杯,朝他们走了过来。

贺闻溪立刻涌起不详的预感,担心老杜一开口又是“我发现了一道非常美丽的数学题!”干脆扯着裴厉的衣袖,一步跨三个台阶的下了楼。

几个少年宽松的校服在楼道的拐角处一晃而过,老杜见人一溜烟跑没影了,开始怀疑自我——他在学生里,人缘难道这么差?

跑到了楼下,贺闻溪发现不知道是不是跑太快了,热气从毛孔里蒸腾出来,他拉开校服的拉链,又把衣袖拉起来,也没凉快多少。

到了南门附近,贺闻溪已经开始计划了:“我今天吃牛肉面,让老板加三份牛肉,三份都不要配菜,只要肉!”

江颂也饿得慌:“我要吃鸡肉面,另外再加三个煎蛋那种!”

离围墙的铁栅栏还有一段距离,贺闻溪隐约听见了点动静,似乎还夹杂着惊恐的低叫。

意识到什么,贺闻溪直接抬脚跑了过去。

面摊上,锅里的水正烧着,老板却没在旁边。

一个黄毛叼着根烟:“咱们哥三个第一次来你这儿吃面,多看得起你,还想收钱?你一个瘸了腿的,配收钱吗?”

说完,“砰”的一声,他狠狠踹了一脚轮椅,轮椅撞在后面的围墙上,又往前滑了一小段。

见中年女人上半身蜷缩着发抖,黄毛咧嘴笑了笑,正想踹第二下时,有人一拳砸到了他的脸上,力道极大,黄毛整个人几个踉跄,差点跌在地上。

贺闻溪拍了拍手上翻铁栅栏时沾着的灰,眼神极冷,他以为只是校外的流氓混混欺负人,没想到除了一个刀疤脸和一个黄毛外,还有一个眼熟的。

洪亮看见贺闻溪,下意识犯怂,但很快想起,今天他不止一个人,背立刻又挺起来了:“巧了,这不是我们贺少爷吗?”

他一开口,旁边那个刀疤脸也跟着看了过来,一把不知道每天抽几盒烟才能熏出来的破嗓子出了声:“上次跟你动了手那个?”

贺闻溪记性很不错,回忆了一会儿,肯定道:“这是你在附近技校认的大哥?”

他以前下晚自习时,好像看见过洪亮跟这个刀疤脸喝啤酒,还按着打火机替人点烟。

刀疤脸“呸”的一声吐了烟蒂,用脚碾熄,嘲道:“都这种时候了,贺少爷还有心思关心这些,不如想想自己?”

贺闻溪早已经收了平日里懒散的笑,没再废话,动了动手腕:“来吧,赶紧打完,我还没吃晚饭。”

他话里的轻蔑太明显,刀疤脸眼神一狠,就近捡了根木棍,直接瞄准贺闻溪最脆弱的脖子,斜劈了过去,下手狠毒。

耳边划过风声,贺闻溪敏捷地矮身躲过,一拳砸在了刀疤脸的腹部,再一个侧身跨步,直接从后面重重踹向刀疤脸的膝窝。

恰在这时,身后传来木棍破风的声音,多半是刚刚揍的那个黄毛,贺闻溪心想,这一棍八成是避不过了,下意识准备抬起左臂盾卫卸棍子的力道,右手则在身侧蓄力。

然而预想的痛感并没有出现。

骨节匀长的手横在了他的面前,关节处用力到泛白,将三指粗的木棍直接抓在了手里,硬生生挡住了棍上的力道。

贺闻溪抬眼,就看见裴厉下颌线凌厉紧绷,胸膛起伏,明显是追着他过来的。

重重将木棍朝外一拉,手腕处响起“啪”的脱臼声,偷袭贺闻溪的黄毛立刻发出了惨烈的痛呼,趁黄毛痛得眼前发黑,裴厉狠狠将人掼到了地上。

刀疤脸撑着膝盖站起身,见贺闻溪又来了个帮手,直接扔开木棍,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水果刀,注视着两人的眼神阴沉凶狠。

看清刀疤脸手里拿着的是什么,贺闻溪瞳孔微缩,低骂了一句。

裴厉道:“你去应付洪亮,这边我来。”

贺闻溪迟疑片刻,还是听了裴厉的话。

等刀疤脸跟疯狗似的扑过去时,贺闻溪放心不下,分神看了两眼,只片刻,裴厉已经上前几步,侧身避过扎来的刀尖,一把攥住刀疤脸的手腕,另一只手用从黄毛手里夺来的木棍,精准地砸上了刀疤脸肩颈的位置,避开了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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