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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方驰说,“我二叔吧,这么早,我以为得明天上午呢。”

“那还加上你爸你妈你爷爷奶奶啊,”孙问渠皱皱眉,“不行,你要不回来就带我去散步。”

“那你出来呗,我一会儿再回去,”方驰说,“我跟方辉不对付,一见面就想揍他,我晚点儿回。”

“我要一出去见着人怎么办,我现在心情不好不想跟人打招呼,”孙问渠有些烦躁地说,“你家后院那个破栅栏门还锁着的,出不去。”

“……你去我屋等我吧。”方驰说。

孙问渠抱着猫去了方驰的房间,待了没两分钟听到后院的门响了一声,他凑到窗边,看到方驰跑了进来,小子蹲在后院门外。

他打开了门走到了天台上,方驰跑了上来,看到他就招了招手,压着声音:“赶紧走,一会儿小子忍不住该叫了。”

孙问渠跟着他一溜小跑着出了后院。

“小子闭嘴,不许叫。”方驰关上后院的门,又指了指小子。

小子哈哧着摇了摇尾巴。

方驰带着顺着河边遛达到了村口,这会儿没有人,俩人进了旁边的一个亭子里坐下了。

这亭子其实是个车站,还带着挡风的墙,不过修好之后原计划从这儿经过的班车一直也没开通,所以成了村里人的聊天圣地。

“其实你在你屋待着也没谁会进去找你,”方驰说,“是不是觉得吵啊?”

“不是,”孙问渠把胳膊架到椅子靠背上,手指戳着额角,另一只手揣在外套里摸着黄总,“就是觉得太热闹了,就特别寂寞。”

“你真容易寂寞,”方驰笑了,“没人的时候寂寞,有人的时候还寂寞。”

“这你就不懂了,跟人有关的那是孤独,”孙问渠看着他,“寂寞和孤独是不同的,寂寞归心境管。”

“挺高深,但是没听懂。”方驰点点头。

孙问渠看着他笑了起来,好一会儿才说:“我跟你聊着就不会觉得寂寞。”

方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揪了揪小子的耳朵:“哦。”

“对了,你们玩攀岩的,是不是很会打结啊?”孙问渠伸手在兜里掏着。

“打谁的劫啊?”方驰愣了愣。

“哎哟您这觉悟,真高,”孙问渠啧了一声,“打结,绳结。”

“……哦,”方驰笑了,“会啊,单手都能打。”

“那太好了。”孙问渠说。

“你要干嘛啊?”方驰问。

“帮我打两个结,”孙问渠从兜里掏出了他送的那根小骨头和一截儿黑色的皮绳,“我挂脖子上。”

方驰接过骨头看了看,又抬头看了看孙问渠:“你真挂脖子上啊。”

“挂啊,”孙问渠眯缝了一下眼睛往他脖子那儿扫了一眼,“你不是都挂上了么。”

“我……”方驰摸了摸胸口的那个四叶草,“这不是天灵灵地灵灵么,挂上没准儿能把题都做对了。”

“我脖子冷所以也要挂点儿东西。”孙问渠一本正经地说。

方驰叹了口气,拿着小骨头研究着:“你直接打俩眼儿钻个……”

“我不想弄坏它,这也有点儿年头了,万一打眼儿的时候夸嚓!碎了怎么办。”孙问渠说。

“……行吧,我看看怎么弄。”方驰低头琢磨了一下,拿过皮绳比了比长短,在小骨头的一边绕了一下,开始慢慢地打结。

他会打挺多结的,除了攀岩要用到的,还会很多别的结,都是爷爷教的,活结死扣他都会,没多大会儿功夫他就把结打好了。

“长了,能短点儿吗?”孙问渠说。

“短点儿你怎么套进去啊,脑袋比脖子粗你不知道啊……”方驰说。

“那把绳儿弄断了加个能伸缩的结呗,”孙问渠说着往兜里摸了摸,“我这有剪……”

话还没说完,方驰已经很随意地把皮绳搁嘴里用牙给咬断了。

“哎这牙口。”孙问渠笑了起来。

方驰重新打一个活动的结,拉了几下之后递给了孙问渠。

“挺好的,”孙问渠挂上了,把绳子拉短,小骨头正好停留在锁骨稍下的位置,“怎么样,酷吧。”

“嗯,”方驰点点头,一拍小子的脑袋,“小子吃骨头去!”

坐在他腿边的小子一蹦而起,前爪搭到了孙问渠腿上,伸着脑袋对着他一通啥哧。

“哎哎哎!”孙问渠吓了一跳,赶紧往后躲,“要咬我啊!”

“怎么可能,”方驰笑得很开心,“我以为你不怕狗了呢。”

“它不碰我我就不怕它。”孙问渠说。

刚说完,黄总突然从他外套里探出了半个身子,对着小子的鼻子就是好几巴掌拍了过去,然后又迅速地缩回了衣服里。

这套连环掌让俩人一狗同时都愣住了。

小子吓得耳朵都夹到了脑袋后边儿。

过了好一会儿方驰和孙问渠才同时爆发出了狂笑,小子回过神来哼哼唧唧地转身跑出了亭子。

“咱们回吧,奶奶一会儿该催我了,”方驰站了起来,还没笑停下,“小子回来!跑什么啊!”

小子回头瞅了他一眼,没过来也没再往前走。

就这么保持距离地在前面走着。

快到家的时候孙问渠在后院的拐角停下了:“我从后院上去吧。”

“没事儿吧,”方驰说,“我……”

“一个租客,就不弄那么费劲了,”孙问渠拍拍他的肩,“我这段时间真不太想跟人打交道。”

“行吧,”方驰点点头,把后院的钥匙给他了,“晚上吃饭我给你拿上去?”

“嗯,”孙问渠走两步又停下了,“给我加个餐吧。”

“巧克力啊?”方驰笑了笑,“我带那点儿都得让你吃光。”

“吃光了再说。”孙问渠抱着黄总走了。

方驰从前院进了门,刚一进去就听到小子吱地叫了一声,从客厅里跑了出来,接着就听到了方辉的声音:“怎么总让这狗进屋啊!”

“哎呦又踢它!”奶奶有些不高兴地说。

“你爷爷从养那天起就让它进屋,你这回回都踢,也不嫌累,”老妈说着话从客厅也走了出来,看到方驰的时候马上指了指他,压低声音说,“你好好的啊,别又跟他吵。”

“小子过来,”方驰蹲下,小子跑到他身边,他搓了搓小子的脑袋,“去厨房找爷爷去。”

小子转身跑进了厨房。

方驰进了客厅,二叔二婶,堂姐方芸两口子和方辉都在,加上老爸和奶奶,沙发和椅子都坐满了。

“二叔二婶过年好,”方驰打了个招呼,“姐,姐夫过年好。”

“哎好好,”二叔笑着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胳膊,“这小子,好像又长高了啊,真结实!”

“四肢发达呗,”方辉在沙发上半躺着,一边玩手机一边说,“他们那帮搞体育的不都这样么,傻大个儿。”

方驰扫了他一眼没出声。

“你跟根豆芽似的就好啊,”奶奶在一边说,“你好歹也动唤动唤,成天就躺那儿玩手机。”

“我长的是脑子!”方辉推了推眼镜,很不爽地说。

“看出来了,”方驰不想再待在客厅,转身往楼上走,“努力十来年了得有八钱了吧。”

“你……”方辉一扔手机站了起来。

“行了啊!”二婶一拍巴掌,“你俩都闭嘴,兄弟俩见天儿吵,烦不烦啊!”

方驰没再说话,几步跨上了楼梯。

“烦啊!”方辉一屁股坐回沙发里,“怎么不烦!要不是因为要看爷爷奶奶,谁愿意跑这儿来啊!”

方驰本来已经快上到楼梯顶上了,听了这话脚步又停了。

本来这几天心情挺好的,现在却被方辉几句话就弄得很烦躁。

“那你看爷爷奶奶呗,你非盯着方驰干嘛,”方芸在一边说,“这都多少年了,就看你俩在这儿折腾。”

“你少废话,轮得着你说我吗!”方辉吼了一句。

方驰愣了愣,平时方辉的确很烦人,但还没有这么跟他姐说过话,方驰感觉他是不是吃错了什么耗子药,扭头就往楼下走。

他得揍这个傻逼一顿。

没等他下完楼梯,二叔已经一脚踹在了方辉屁股上:“你还没完了是吧!败兴玩意儿!跟你姐道歉!”

“我不!”方辉梗着脖子继续吼。

“哎呀你们去院儿里喊去,”奶奶在一边挥着手,“院里有棍子,打起来也方便!”

方辉被他爹连推带搡地弄出了客厅,在他们家,打孩子一般没人拦,该骂骂,该打打,方驰小时候被爷爷按柴垛上揍的时候奶奶也是在一边儿叫好的。

方驰打算去院子里看热闹。

“哎哎,”身后传来了孙问渠的声音,“干嘛去。”

方驰转过头,看到孙问渠站在楼梯拐角那儿,他放低声音:“看我二叔揍人啊。”

“我也想看啊,你上来跟我一块儿看,”孙问渠笑着也小声说,“顺便给我解说一下呗。”

“我……行吧,”方驰笑了笑,跑上了楼梯,“你还爱凑这种热闹啊,你不是好寂寞呢么。”

“主要是没见过,我家不这样,”孙问渠进了屋,站到了窗户边,“挺有意思的。”

“你爸没打过你啊?”方驰挺意外。

“没打过,”孙问渠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从来没打过我。”

孙问渠的表情变化太明显,他似乎也没打算掩饰,方驰能很清楚地感受到他的某种不愉快。

“……哦。”方驰应了一声,没忍住抬手在他肩上轻轻捏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