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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完成。”

坟墓还有没完成的?一万三皱眉:“帮人下葬的也太敷衍了吧。”

另一头,炎红砂还在心惊肉跳,木代问:“你真踢她头了?”

“踢了。”

“那还不道歉?”

木代还真是一如既往,讲究着“事死如事生”的礼貌,炎红砂赶紧双手合十,念叨着“不好意思”连鞠了几个躬。

一万三也有点慌,他刚刚那是……挖了人家的坟?

真遭天谴,总感觉头顶上随时会有一个雷劈下来,赶紧也念叨了句对不住,改天一定买几刀黄纸来烧。

罗韧沉吟了一下,又说:“那个陶卫氏,也就是卫姑娘,是被烧死的。这个头颅明显焦黑,我怀疑,她可能闺字就叫柳儿。”

曹严华吓了一跳:“可是,她不是跟她老公合葬了吗?”

他还记得她老公姓陶,这卫姑娘嫁过去之后,叫陶卫氏。

罗韧回答:“有人,偷偷把她弄到这来合葬了。”

说着,他指了指石板上的那几个字:“我也是推测,因为这个凤子岭,是那个认字犬归老和死掉的地方。”

“那个认字犬,到了凤子岭,一心等死,但到底是人,知道不能曝尸荒野,所以为自己挖了坟,也要立碑。”

“或许就在这一过程中,它又动了一些心思,觉得活着没能得偿所愿,死后不该孤零零一个人。”

曹严华激灵灵打了个寒噤:“小罗哥,你的意思是,它去到陶家夫妇下葬的地方,把那个卫姑娘的尸首……给起出来了?”

罗韧点头:“有可能。”

“陶氏夫妇合葬的墓,从表面上看没有毁损。但是我记得,曹胖胖当天摔下了一个地坑——地坑的位置低,从低处是可以打穴通往棺材的。当时你们注意过,地坑里有没有洞吗?”

这个还真没注意,一万三皱了皱眉头:“即便真的有洞,也很容易填上的,尤其是那个……”

电光火石间,他忽然想到什么,啊的叫出声来:“尤其是那个认字犬的石雕,半埋在土里的,我和曹胖胖抬的时候没太注意看——那个石雕,会不会就是堵洞的?”

也许是,也许不是,但这些都是小节,罗韧并不想深究,继续说下去:“它的身量小,可以钻很小的洞。把一具尸首从山里移到这里,对它来说太困难,也太显眼。而且当时的那把火很大,我怀疑陶氏夫妇早就烧的尸骨难辨,但头颅倒是好认的——尤其是摆在一起,单从重量和大小上就可以辨认男女。”

木代后背发凉:“所以,它只拿了头颅过来?”

“不止,还有一些……”罗韧皱着眉头,指了指那些随葬物,“有些可能是火场里扒拉出来的,但像是头发、绣鞋,我怀疑是它平日里藏的,女主人丢了什么东西,也不大会疑心到狗身上。”

末了看那块石板:“这个卫大护,可能就是那个认字犬的名字——它被卫家收养,自己决定姓卫。狗是养来看家护院的,卫老夫子是个私塾先生,或许逢事讲规矩风雅,给自家的狗起名叫大护。”

但那条认字犬后来活了很久,甚至因为凶简的关系,试图走出凤子岭,离开之前,它把坟埋上,石碑倒翻,又盖上土,恢复成了平常的样子,即便有人进山,也不会留意明洞这样的位置——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居然被曹解放给啄出来了。

原来是这样吗?

炎红砂呆呆看那个头颅,还有随葬的物事,顿了顿说:“要么……埋回去吧,这卫姑娘也挺惨的,好心收留了条狗,生前搭进去了,死后也不安生。”

想到自己还踢了那头颅一脚,即便道了歉了,心里还是堵的厉害。

一万三叹了口气,走到那个土坑边上,推着土,把簪子绣囊什么的推进去,说:“看见曹解放在那啄啄啄的,我还真以为红砂家手抄本上的法子灵验——原来是发现这些金簪子玉镯子了……”

罗韧心里一动,说了句:“慢着。”

他拿过赏金猎人,开启,探盘对准土坑。

进山以来头一次,液晶盘亮起,滴滴的提示音不绝于耳。

每个人都忽然紧张起来,罗韧吩咐一万三:“簪子拿走,玉镯子也拿走。”

一万三喉咙发干,抓起簪子和镯子,怕影响赏金猎人的敏感度,一口气跑了老远才放下了折回来。

赏金猎人还在响,液晶盘上渐渐显出杂乱的轮廓来。

罗韧沉声说了句:“再往下挖。”

***

沙土扬起,一万三和曹严华两个人,两柄军铲同时作业,罗韧半跪下*身子,探盘一直下指,滴滴提示音也越来越响。

咣当一声,铲尖碰到什么东西。

一万三和曹严华对视一眼,同时把军铲搁到边上。

屏息静气,伸手进到土里,慢慢往边上扒,这一瞬间,几乎是考古学者发掘文物的心情。

有黝黑色的,紫亮的,长条的木简,目测长宽,罗韧脑子里下意识跳出一串数字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曹严华鼻子一酸,觉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小罗哥,这是凶简吗?”

没有戾气,谈不上“凶”简,只不过是当初老子引七道戾气于七根木简的“木简”而已。

罗韧伸手拿起来,很沉,屈指弹叩,噌噌有声。

像铁桦木,据说硬度很大,超过某些钢铁,入水即沉。

“再挖。”

一根,两根,三根……

伴随着军铲的起落,坑下渐渐明晰,数根木简杂乱的交错摆放,就在半濡湿的土层之间。

又一次铲土之后,光华一转,有金黄色的、精工雕镂的凤凰头首露出土层,映着愈来愈盛的日光,迫的人睁不开眼睛。

听到曹严华愣愣地问:“怎么是金的呢?不是说是青铜吗?”

他当然没专门去博物馆看过,但是电视里,图片上,看的也不算少,那些敦敦实实的青铜器,青不青灰不灰的颜色,光看上去就觉得年代久远。

一万三说:“红砂爷爷的手抄本上,不就把青铜叫吉金吗,我后来查过,青铜本来就是金黄色的,接近18k金。后人看到的那些,大都是氧化生了铜绿的。”

罗韧没有说话。

他之前一直纳闷,被凤凰鸾扣扣封的七根凶简,必然是寻找隐秘之处妥善收藏,认字犬是怎么阴差阳错打开的呢?

现在明白了。

***

也许要回溯到几十年前,甚至近百年前。

不知道是白天,还是晚上,那个叫卫大护的认字犬,吭哧吭哧,在深寂无人的山里,挖着自己死后的墓穴。

它有长长的时间,细细凿着简陋墓碑上的字,凿累了,就挖几铲子土,身边端端正正放着那些它要带到地下的一切,绣囊、金簪、玉镯,还有头颅。

一铲,又一铲,随着沙土的扬出,一个埋藏了许久的秘密,就快……重见天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