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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啊,后院有棵树,我随随便便就能爬上去跳出去,可我也没想着自己跑出去。”敬则则辩解道。

沈沉点了点敬则则的鼻子,“你还有自己跑出去的念头?”

“可是我真的很无聊啊。”敬则则嘟囔道。

“你不是在作画么?”沈沉道。

“那是实在没有玩儿的了,才作画的。”敬则则几乎整个人都挂在了皇帝手臂上,“十一哥,就出去走一会儿行么?一个时辰?半个时辰?”

“晚饭后出去,今日你要是能用一碗米饭就带你出去。”沈沉道,“华容说你这些日子都不怎么吃得下饭。”

“主要就是闷的,我只要出去走一走,肯定能胃口大开,食欲大增的。”敬则则道。

晚风吹拂着发梢,敬则则摇着折扇在华灯初上的大街上惬意地走着,时不时地停下来看看街边小摊贩的手艺,有吹面人的,还有捏泥人的,也有箍桶的,当然也有不少整治吃食的。她都看得津津有味儿,甚至忍不住畅想,自己要是当街做点儿小生意,应该做点什么。诚然她也就是做做白日梦。

敬则则却不知道二楼一扇窗户后苏枝、贺胭脂以及另外两个带着帷帽的女子正俯视着她与皇帝。

“大姐,你觉得怎么样,是不是值得我们用手段去争取?”苏枝看着身着青衣戴着帷帽的女子道。

“容色的确值得争取,不过还是算了吧,机会不大。”青衣女子道。

“让二姐出马的话,还是有机会的,大姐。”苏枝有些着急。她急于拉拢敬则则来帮助自己,因为白衣娘娘的九个姐妹可不是一成不变的,谁完不成任务谁就能被取代。

青衣女子摇了摇头,“她跟我们不一样,从小生在富贵乡,没吃过我们那样的苦,跟我们不是一路人,何况……”

“何况什么?她即便现在没吃过苦,可给人做妾,迟早要受罪的。”苏枝道。

“她身边的人将她引荐给我时,称其为内子。”青衣女子道。若是敬则则能听到这句话,肯定要欢呼的,果真是被她料中了,曹瑾正是白衣教的大圣娘子。

“哦,这是要宠妾灭妻?”另一个着鹅黄衣衫戴着帷帽的女子开口道,她的声音清甜如蜜糖,让人听着就为之骨酥。

“大姐认识那茶商?”贺胭脂插嘴道。

“我怀疑他是京城诸王之一,看年纪,不是豫郡王就是齐王。”曹瑾道。

“怎么会?”苏枝惊道。

“那日他身边出现了一个下人,我觉得有点儿像内侍,能用内侍的只有诸王。”曹瑾道,她没往皇帝去想,主要还是因为皇帝微服私访太过罕见,而沈沉温文尔雅,处事淡然,从容不惊,河堤决堤又亲自涉险,这让曹瑾很自然地不会将他与身居九重高位的帝王联系在一块儿。

“豫郡王正在被圈禁,看来是齐王了。也难怪能有如此殊色相伴。既然她在京城有人认识,那咱们就不能拉拢她了。”苏枝有些惋惜道。

“皇帝有心整顿漕运,可能要改海运,五妹你在京城那边的人手得调动起来了,漕运是咱们的命根子,也是无数人活命的根子,绝对不容有失。”曹瑾道,“神厨赛那边你的人手安排好了没有?”

“大姐你放心吧。”苏枝道。

曹瑾侧身对黄衣女子道:“朱汉臣的座师乃是张玉恒,如今景和帝跟前最得用的就是他,咱们也为朱汉臣花了不少银子,眼看他就要入京为官,二妹你一定要把他牢牢握在手里。”

黄衣女子有些不屑地道:“他也就是遇到了咱们姐妹,有人替他打点才能升职,不然就是个草包,这一次渌河决堤,他居然被人绑了,要不是大姐有先见之明,他不被问罪就不错了,还想升职?”

“那他这样还能升官么?事情会不会被报上去?”苏枝有些担心。

“这些官员别的不会,但上折子把坏事写成好事却很能耐。朱汉臣已经上折子了,说他为了守护河堤,与河工同吃同住,最后河工闹事也是他主动成为人质在其中斡旋的。”

“真真是佩服啊。”贺胭脂笑道。

”这也没什么不好,他这样的人更好控制。”曹瑾理了理帷帽,“好了,我得走了。”

“大姐。”黄衣女子出声道,“如果他真是齐王,那我们要不要先埋一条线?就怕他会揭朱汉臣的底儿,那日他也在河堤上。”

曹瑾看了一眼楼下正在替敬则则买糖葫芦的沈沉道:“你可以试,不过不必替朱汉臣担心,当日我调和两方时,替他遮掩过了。”

“到底是大姐啊,那么紧急的情况下居然连后路都替朱汉臣想好了。”黄衣女子掀开帷帽灿烂一笑,身边苏枝和贺胭脂都看呆了。

曹瑾一走,黄衣女子也下了楼,留下苏枝和贺胭脂站在楼上。

贺胭脂道:“二姐出手应该不会落空吧?你说她要英雄救美,还是美救英雄呢?”

苏枝道:“只有容色不够的人才会用那些手段加强别人的印象,二姐么,你等着瞧就是了。”

贺胭脂被苏枝讽刺了一句,有些生气,却也无力反击,的确是她自己执行任务失败了。

“为什么给我买糖葫芦啊?”敬则则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大人了,早就过了吃糖葫芦的年纪。

“山楂开胃。”沈沉将糖葫芦递给敬则则道。

敬则则踮起脚尖在皇帝耳边问,”十一哥,你是不是真就只喜欢丰满的女子啊?老是想把我养肥。”

“丰满有什么不好的,至少不硌人。”沈沉笑道。

敬则则皱了皱鼻子,然后便见一辆宝马香车缓缓在街上驶过,那马车四角挂着金铃,风一吹“叮铃铃”作响十分悦耳。车顶边缘挂着金红色的流苏,显得十分华贵,拉马车的更是两匹通身雪白无瑕的白马。

最特别的是,那马车的车窗开得特别的阔,垂着纱帘隐约能看到里面坐着一位女子,只不知什么样的人才能坐这种宝车。

敬则则倒是不羡慕她的富贵,纯粹是好奇地瞅了一眼。恰此时一阵风吹来,将马车的薄纱帘子掀了开来,露出一张美绝人寰的脸来。

车中美人似乎有些惊讶,欺身到窗边,伸手将那帘子重新合上。

但一掀一合的时间差里,她的倾城倾国之貌已经完美地印入了敬则则与沈沉的眼中,因为那时候她的马车恰好驶过他们的跟前。

一眼万年怕也就是如此了。

那美瞬间就冲进了人的眼里,下一刻窗帘便合了起来,让所有看到她的人,都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噢”的惋惜声,惋惜那风怎么就不再吹呢?

敬则则也“噢”了一声,侧头看向若有所思的皇帝。她伸手在皇帝眼前晃了晃,“看傻了?”

沈沉拉下敬则则的手道:“我看你看傻没有?”

敬则则摇摇头。

“不过是个不如你良多的人。”沈沉道。

别说,敬则则还真被这马屁给哄着了。先才那女子之所以让人惊艳,主要就是因为她只让人不经意地看了一眼,这样一来人就很容易自我美化他们刚才所看到的美色。

敬则则感觉自己输就输在皇帝天天看自己这张脸,早就腻味了。

回去的路上敬则则道:“十一哥,那你为何从看到那女子开始就心事重重的?”

“你不觉得她和那日咱们在海顺商会看到的人有些一样的调调么?”沈沉道。

敬则则赶紧点点头,“我也怀疑她是白衣教的人,可又怕你说我疑神疑鬼。”

沈沉摸了摸敬则则的头,“其实也许你猜对了,我和那曹瑾相处过几日,她即便不是白衣教的人,恐怕也是有所联系的。”

“为什么?”敬则则偏头好奇地问,皇帝居然会怀疑曹瑾?

“她一个女人能掌握整个渌帮,背后一定是有助力的,我看了看渌帮里白衣教的信众很多。”沈沉道。

“噢。”敬则则又懊恼了一声,“我本来还想着十一哥既然喜欢,就把她纳回家去的。”没错,敬则则真是这么想的。

“你怎么会有这么念头?”沈沉盯着敬则则看了半晌。

敬则则的眼珠子转了转,她有这种念头很正常啊,再说她也是在帮皇帝嘛。

谁料,接下来敬则则却听得皇帝似笑非笑地呵呵了两声,“敬则则啊,敬则则,原来你是……”他话没说完,只说了一半就停了,然后大步往前走去。

说话说一半,还含讽带刺,敬则则听得莫名其妙,却又异常的忐忑,忍不住追了上去,可皇帝却再不说话。

直到进了屋子,敬则则伸展双手抢到皇帝跟前拦住他,“我也是一心为十一哥考虑啊。”

“你不是为我考虑,你是……”沈沉说到这儿就又顿住了。

“不是为你考虑,难道还是为我呀?”敬则则色厉内荏地道。

沈沉吸了口气,在榻上坐定,将华容等跟进来伺候的人都撵了出去,这才道:“当初你想让丁氏入宫,我还以为你是……”

敬则则瞪大了眼睛,什么叫她想让丁乐香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