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分食梨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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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则则闻言不得不转身给皇帝行礼,手抬到一半才发现还握着个雪梨,赶紧地递给华容,这才行全了礼。“臣妾刚才那都是无稽之言,请皇上恕罪。”嘴上说着恕罪的话,但神情却是惫懒至极。
“你个混账。”沈沉走到敬则则跟前,听他这样骂人,可见是气得不轻,他急得不行,眼前人居然还在懊恼怎么没有早些犯事。
敬则则也不敢回嘴,主要是周围人太多了,这种时候只能皇帝骂她,她受着。
“你脸上是怎么回事?”沈沉走近了才发现敬则则脸上有许多细小的红疙瘩,不由得更凑近了些。
敬则则往后退了退,有些难堪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是蚊虫叮的。”这皇陵什么都好,但是草木繁盛也滋生蚊虫,她被太后罚来皇陵,伺候的人只带了华容,根本就对付不过蚊虫,好在华容拿银子给守陵卫买来了一些药膏,否则敬则则准得把自己的脸给抓坏了。
沈沉的视线顺着敬则则抬起的手滑落到了她露出的小半截藕臂上,那上面不仅有红点,还有大块大块的红肿,看着有些惊人。
主要是敬则则的皮肤太嫩弱,被蚊虫一叮,反应就比旁人大。
敬则则感觉皇帝视线不善,赶紧垂下了手,下一刻却被皇帝拽住了手往前拉,害得她险些跌倒。
皇陵这个地方真的是个好山好水好没人烟的地儿,皇帝也只是偶尔才来一次,有时候是视察他爹的陵墓,有时候是视察他自己的,但不管怎么说一辈子也来不了几次。每次来也不会带嫔妃。
所以皇陵虽然有皇帝歇息的宫殿,却没有嫔妃的,敬则则来的这两日都是跟华容挤的宫人房,这会儿被皇帝拉着,才去了供帝王歇息的地方。
敬则则被拉扯着向前,却也不妨碍她观察皇帝。今日景和帝穿的是便服,月白地蝠磬如意卍字纹织金纱袍,绲绀青、亮银、藏蓝三色边,很是亮眼。敬则则一直就觉得皇帝穿织金面料好看,他生得清隽雅正,多富贵浮夸的颜色和花纹他都能以堂堂之威压住,柔和了他的帝王之势,而增添了一丝魅。
对,就是魅,反正敬则则这会儿已经打量起皇帝精瘦的腰和宽阔的肩背来了。她暗自啐了自己一口,这都在想什么跟什么啊,她这是旷太久了?可是来皇陵也没两日啊。
况且也不至于吧,以前被皇帝冷落半年、两载的从来都不会有如此遐思的。
敬则则又看了皇帝一眼,可能跟皇帝此刻的急切有关吧,他把她拉得趔趄向前,好似很急的样子,急着……
敬则则眼前浮出了一个叫人脸红心跳的画面。
她觉得嗓子有些干咳,回头看见紧步跟上来的华容,朝她招了招手,指了指她手上的大雪梨。
华容赶紧递了过去,敬则则接过来就啃了一口,管他天王老子要发怒,她也得先润润嗓子才方便吵架。
敬则则被皇帝拉得跨过了门槛,听得他冷声道:“都出去。”
王菩保赶紧把所有伺候的人都撵走了。
敬则则在皇帝身后嘎嘣脆地又咬了一口水津津的大雪梨,甘甜、解渴,然后便看到皇帝转身看着她,眼里的火都要冒出烟了。
看他干精火旺,敬则则很自然地把雪梨递到了皇帝嘴边,心想,吃吧,吃了才好骂人。
沈沉居然也真就咬了一口,润肺降燥,清甜如蜜。
敬则则觉得他这一口咬得有些多,又收回来自己清脆地咬了一口,等皇帝口中的咽下去了,又把梨往他嘴边递。
两人居然就这样心平气和地把一颗梨给啃完了。
其实此刻最不该心平气和的就是敬则则,被罚的可是她,而且离宫前皇帝还那么作,要不是他连翻几日牌子,她怎么可能来皇陵?但偏偏敬则则却没生气。
皇帝比她预料的来得要早,风尘仆仆的,眼下全是淤青,眼圈里也满是红血丝。看得出他很累很疲惫。
敬则则在看到他的那一刹那,心酸是更多于生气的。她其实想明白了的,皇帝为何连续翻她的牌子,他就是想用事实告诉她,如果明着宠她,就是眼下的结局。
其实,皇陵哪有她嘴上说的那般好啊。
王菩保听得里头叫打水洗手,赶紧地让伺候的人又回来。
晚饭是很简朴的,谁让皇陵就这么简陋呢,富贵堂皇的都在那地底下。
敬则则喝了一口热粥,心满意足地喟叹了一声,“可算是吃着点儿热食了。”
沈沉蹙眉,“你这两日都吃的什么?”
“哦哦,忘记了,今天中午吃了烤鸡,也是热的。”敬则则道。
“这里没人给你做饭?”沈沉难得也有这样没有常识的时候。
敬则则白了皇帝一眼,“我是来受罚的,能得一点儿自由,也是因为皇上连翻我九日牌子,大家都知道我是本朝第一宠妃,所以使了些银子,太后派来看管我的姑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是想要别的,可就没有了。”
沈沉真是又好气,又还是好气。“亏得你跟只猴子似的,还能上蹿下跳,只盼着能早些犯事儿。”
敬则则鼓了鼓腮帮子,“苦中作乐懂不懂,苦中作乐。”
用过晚饭,也没啥休闲活动,最好的地儿自然是钻进床榻上的蚊帐里,门口和窗户都熏着艾草,如此就不受蚊虫滋扰了。
沈沉从背后搂着敬则则,鼻尖在她颈畔摩挲,“这次,是朕错了。”
“谁知道母后居然会来这一招,倒是出乎朕的意料了。”沈沉若有所思地道,他这是低估祝太后的脑子了。
”我也是没料到呢,最可气的是明明该罚的又不是我。”敬则则气愤地道,她真想劝祝太后长长眼睛,再长长脑子,自己算哪个牌面上的人物啊,就是个跳梁小丑,正主儿祝太后却不去对付。
沈沉轻笑一声,用脸颊蹭了蹭敬则则柔嫩的肌肤,“朕虽然连着翻了淑妃几日的牌子,却一次也没宠幸过她,不信拿彤史来给你看。”
说到这儿沈沉不由又有些庆幸。文玉宫那几日,虽然傅青素留下了他,但他因为四皇子的事情并没什么好心情,后来虽然傅青素有主动的地方,可他确实没太大兴趣,加之想着敬则则肯定要为此吵闹,也就什么心思都提不起来。
“皇上就会拿彤史来唬我,你要是不让记,难道那彤史官还能写不成?”敬则则道,她侍寝这么多次,那本子上都还是空白的呢。
“那你自己来查。”沈沉捉起敬则则的手道。
“这个怎么查啊?”敬则则转过头去有些迷惑。
“存货都在这儿呢,你颠颠。”沈沉低声哄着敬则则道。
敬则则的脸立时红得跟猴子屁股一般地推开了皇帝,偏皇帝又欺了上来,这是打定主意要解渴了。敬则则双手用力推开皇帝道:“真不能,这儿不好沐浴的。”
这当然是一个原因,可最重要的原因是她心里还有个坎儿,即便不生气,也不容易翻过去。
“不能沐浴?那你怎么梳洗的?”沈沉知道敬则则爱洁,冬日里都是每日要沐浴的。
“现在是夏日还好,后面有一口井,晚上我跟华容自己去提水洗的。”敬则则道。其实山里晚上还是凉,井水冰冷,冻得她直哆嗦。
敬则则说得轻描淡写,其实仔细想想就知道里头的艰辛了。
沈沉浑身的燥意退了去,重新搂住敬则则,将头搁在她肩头道:“则则,别跟朕闹了好不好?这些日子朕心里很不好受,朝堂上的事又忙得筋疲力尽,也只有在你这儿才能得到一丝休息。朕让王菩保把那些木板拆了好不好?”
沈沉拱了拱敬则则,这一瞬间让人觉得他有些像个大孩子。
听他不好受,敬则则又何尝好受了。她又去哪里找安慰和休息?他知道她看着他们的背影有多难受么?
敬则则的泪水滴在了沈沉的手背上。
“则则。”沈沉探头去掰敬则则的脸。
敬则则被他掰得冒火,索性转过身子,冲他低声吼道:“你怎么可以这样欺负我?”什么都要依着他的心意过日子。
敬则则止不住地哽咽道:“你明明说过心里没有她了的。”敬则则哭得有些难堪,她不想皇帝看着她的脸,这让她有些羞愧,所以一边哭一边往他心口埋。
沈沉扶着敬则则的肩膀坐起。
敬则则觉得自己就是个大傻子。皇帝说心里没有傅青素了,要用后位补偿她,她自己心里难受得要死,可却还是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还不停安慰自己好歹皇帝心里的人是她。
然而一回宫她就被现实狠狠打了一个耳光,如何能不伤心。
“你这个骗子。”敬则则哭诉道,还狠狠地捶了皇帝胸口几下。
沈沉握住敬则则的手腕,阻止她再打下去,“若是能把心掏出来给你看,你就知道朕有没有骗你了。朕心里的人是谁你难道还不清楚?”
敬则则觉得皇帝这话只能用去骗鬼,哭着道:“我不清楚,我就是不清楚。”
沈沉无可奈何,只能叹着气,伸手不停地抚摸敬则则的后脑勺,希望这样的举动比言语更能说服她。
敬则则没哭多久,到最后只是静静地靠在皇帝的胸膛,享受着他的安抚。有时候人的要求一退再退,连自己都没想到她能够退到这般地步。敬则则甚至可怜地想着,至少皇帝骗她骗得还算用心,骗得还算努力。
可即使他不屑骗她,难道她敬则则还能有其他选择,她注定是要死在这宫里的。皇帝给她的,她就伸手接着,不给她的,她也不可以垫着脚伸出去去够,因为她怎么也够不着。
想明白这一点真叫人无比的绝望,但眼前这人却又偏偏要硬塞给她一丝希望,让她饮鸩止渴,得过且过,不思将来。无比可悲。
见敬则则半晌没动静了,沈沉这才重新捧起她的脸,用中衣袖口给她把泪痕差掉,“你这个大醋坛子可怎么得了,难道朕再幸不得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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